4 旋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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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
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
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
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
李琳琳的事件始于北京的初秋，偃旗息鼓的时候北京下了一场雪，非常吊诡，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了2007年的第一场雪。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见过聂亦鹏两次。
第一次是报纸上爆出李琳琳那篇声明和公正的那一天。
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聂亦鹏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这一次距离他上次摔门而出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我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诧异。
长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关系。不欢而散，然后在一段或长或短的空白期后，又和好如初，彼此默契地对上一次的纠葛绝口不提。
可是这一次，他显然想丧失这份宝贵的默契。
“离开《STAR》是为了傅心扬？”
“帮李琳琳澄清事实，让她找医院出面，你也有份儿？”
“跟我对着干，你会很开心？”
……
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远不如做爱的时候可爱，没有前戏，单刀直入。我在厨房倒了杯水，走出来，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来。可惜，还是在他的气场辐射范围之内，我感觉得到他很生气，很生气，那种努力压抑的火气，不知道会在接下来的第几分钟被点燃。
“怎么？有胆做，没胆承认了？”
我不是没胆，是我没办法给他答案。我很想回答他，是或者不是，像小时候做的是非题，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中间不会夹杂那么多深深浅浅的灰。可是，他问的每一个问题，我都没办法用简单的摇头或者点头来回应。除了沉默，我不会傻到拉着他的衣袖说：“聂亦鹏，你听我解释。”他都认定了答案，何必再去多此一举。
“那就是默认了？”
“你都认定了事情是这样，我还解释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有点儿怀疑刚才从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神情是幻觉，我为什么会觉得心下一紧？刚刚，他的眼神里竟掠过一丝受伤或者失望？是的，我一定是幻觉。
“在AMG做事，你觉得很难受？”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发问，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我差点儿听成——“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很难受？”那样的语气竟让我有这样荒谬的联想。
然而他是聂亦鹏，怎么可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离开《STAR》跟任何人无关。”我只能这么回答。
是的，我很难受。我从AMG出来，以为再也不会跟聂亦鹏有任何瓜葛。可是，呵，《STAR》，那个沙老大嘴里最有良知的娱乐周刊，它的幕后老板也是AMG。我不是傻子，可是他们都把我当成傻子。聂亦鹏一定是像看小丑一样地看着我，然后听我无数次地跟他讲那些关于新闻与娱乐的大道理，他一定在暗地里发笑。
《STAR》也不过是枚棋子，捧谁踩谁，都是一念之间。而我们这些蝼蚁还一度天真地以为自己掌握了话语权，看到了不为人知的真相。
其实，我不该这么想。莫一一知道我这样想，一定会点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可救药。我拿着AMG的薪水，帮AMG炒作，为AMG做事，可是我却蠢得以为其实我跟AMG没有任何关系，跟聂亦鹏没有任何关系。是的，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就是这么蠢，蠢得不可救药。
他现在问我，为他做事，觉得很难受？是的，我很难受。所以，我要离开。离开AMG，远远地，离开聂亦鹏，远远地。
“是跟任何人无关，还是不想跟任何人扯上关系？”他的眸子突然变得幽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把“任何人”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他看着我，不再是那语气轻佻的模样，而是一副不追究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跟任何人，有什么关系？”我扔了回去，语带讥诮。话说出口的时候，我便后悔了。那样的语气真像一个怨妇，任何人，到底是什么人，我们都心知肚明。我偏偏这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白扔了一个话柄。
我等着聂亦鹏接下来的嘲讽，这是聂亦鹏惯有的举动，一脸的不屑，那眼神好像在明白无误地告诉你，刚才的那句话有多么幼稚。他会冷哼一句，“梁佳瑄，你也不过如此。”一个任性、幼稚的女人。
可是，多奇怪，他居然放弃了这个口实。他的脸突然拉近，闭上眼睛都能听到他的呼吸，“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不要怪我吃惊，我猛地睁开眼睛，我想我不可置信的眼神又一次挫败了他。聂亦鹏又一次摔门而出，门震得整个房子都要摇晃。
我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这是聂亦鹏吗？带着点儿委屈，受伤地对我说：“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使劲甩了甩头。一定是幻觉，是的，幻觉。
认识聂亦鹏的那一年，我二十岁，大三。那一年，傅心扬在电话里兴奋地对我说：“小白菜，我们的乐队赢了！是第一名，第一名！”
那?傅心扬参加的最有含金量的一次校园原创音乐大赛，得奖的那首歌叫Smiling Angle，我在电话那端被傅心扬的情绪感染，想象着他拿着吉他用玩世不恭的腔调唱这首歌的情景，是的，一定迷倒了台下的万千少女。一如当年，他唱着这首我写的歌泡到了他们大学里最漂亮的那个女孩一样。
再后来，他告诉我这首歌被一家唱片公司买下了，“是STRONG组合，你听说过吧？现在挺红的一个乐团。”他的语气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多少钱？”
“不是很多。”
“是否价钱不太公道？”
他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我不禁有些生气，“好歹我也是词作者，卖的钱不应该平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