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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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马推门进来,这两个人明显无视他的行为让他愤怒。本来他早就要跟过来了,无奈正迟疑的工夫,被找到这里的老乔堵在了屋里。老乔听说了他们成立公司的事,要求工作,翻来覆去那几句车轱辘话,大有不给答复就不走的架势,令谭马不胜其烦,突然间想起他们正需要老乔的儿子,于是说:“要不这么着,你动员乔轩到我们这来,成的话,你就也来。”“搭配着?”“搭配着。”“成。”谭马这才脱身过来。不想他一进门,屋里两个人立刻都闭了嘴,他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已然有了秘密。他看着他们,等待解释。他们都是他的朋友,他有权要求解释。但是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中,王纯对谭马勉强一笑,低头匆匆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你和她……怎么回事?”谭马直接开问,钟锐不说话,等于给了谭马一个明确的回答,谭马不由悲从中来:“钟锐,咱可不能吃着锅里的霸着碗里的!”
钟锐依然坚守沉默的权利。
他决定下班后——等晓雪下班后——回家。
晓雪没去上班,请了假,今天是她的生日。结婚以后,特别是有了丁丁以后,她几乎没有过过生日。小孩儿过生日图个好玩好吃,老人过生日图个子女孝敬,少男少女们图个热闹风光,她图个什么?每天正事还忙不过来呢!但是今天她想为自己过生日,这是一个把全家召集到一起的理由。上午,她收拾了屋子,买了菜,择好,洗好。午睡后,把丁丁从幼儿园接了回来,她需要个伴儿,哪怕是个孩子。可是丁丁在家里待不住,回来没几分钟就跑下楼找小朋友们玩去了,家里依然剩晓雪一个人。多少次了,她想给钟锐打电话,已经打了,通了,但到最后一刻,她又把电话挂了。她怕。没有结果时还可以希望,万一打通电话钟锐说不能回来,她就连希望都没有了。心里慌慌的没着没落,她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却又想不出,一切都是感觉,没有事实。晓冰那天突然而至,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意思?她后来打去电话问,晓冰病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丁丁在楼下草坪上疯跑,后面跟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儿,一律兴高采烈,大喊大叫,满头大汗。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晓雪离开。可是家里实在没有什么事要做了,处处整齐洁净纤尘不染,现在炒菜还为时过早,她又回到窗口,叫丁丁回家,丁丁说:不!晓雪决心给钟锐打电话,像濒死的人去抓生命的绳索:此刻哪怕是听到钟锐的声音,也会让她心里安定一些。
钟锐昨夜写软件的流程图写了一夜,上午王纯走后,又继续弄了一上午,中午,被谭马逼着睡觉去了,这期间谁来电话找,谭马一律说“不在”。晓雪的电话也是他接的,他不熟悉晓雪的声音,因此也没有例外。
晓雪慢慢放了电话。她似乎早料到钟锐的“不在”。他经常不在公司里,这些时间,他都在哪里?干什么?跟谁在一起?她不知该再干什么好了,拿起什么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从这屋走到那屋,又从那屋走到这屋,精神恍惚,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没有质感。
她来到厨房,目光由各处缓缓地,一寸寸地掠过:雪白的瓷砖,晶莹翠绿的蔬菜,锃明瓦亮的炉灶……她来到灶前,伫立许久,伸出一只手去,打开开关,没点火,煤气“咝咝”地响,她一只手放在开关上,一动不动。
“砰”,门被推开,丁丁跑进:“妈妈!”
晓雪哆嗦了一下,“叭”,关了煤气,回过头去:“嗯?”
“喝水!”
“在客厅茶几上。”
丁丁跑去,端起妈妈晾在那里的水杯,“咚咚咚”全部喝光,喝完了又想向外跑,被晓雪拉住。
“丁丁,给爸爸打电话。”
“我没有时间。”
“丁丁!”
丁丁只好听话。“请找钟锐。”丁丁说。晓雪脑袋紧挤着丁丁的脑袋,伸着耳朵听。
谭马立刻判断出来找钟锐的是谁。“钟丁丁先生吧?钟锐在睡觉,他昨晚打夜班了,我去给你叫一下?”
丁丁看妈妈,妈妈摆手。“不用叫了,”丁丁说。又看妈妈,“还说什么?”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叫爸爸回来吃晚饭。”
丁丁完成了任务,又要出去,“丁丁,在家里玩吧。”晓雪说。
“一个人玩没意思。”
“妈妈跟你玩。”
“不想跟妈妈玩。”
“跟妈妈玩吧,啊?”
“不……”
“跟吧,啊?”晓雪双手揽住丁丁的两肋,丁丁痒得直笑,晓雪也笑。钟锐在公司里,是她多心了。
秋日的太阳收走了它最后一丝光线,丁丁从窗前的椅子上爬下来,跑到餐桌旁,对妈妈说:“我真的饿了。”
桌上摆着许多菜,都已经不冒气了。妈妈说必须等爸爸回来才能开饭,丁丁眼巴巴在窗前看了许久,没有爸爸。
“再等一会儿行不行?”
“不行了。”
“你不是跟爸爸说叫他回来吃饭吗?他不回来肯定会打电话来。……哎,刚才电话里叔叔确实跟你说他会告诉爸爸,是吗?”
丁丁烦了:“我忘了!”
有人上楼来!晓雪一把按住丁丁的胳膊,示意他别出声。脚步声近,在门口停了下来,丁丁欢呼着跑去开了门,来人是晓冰和沈五一。晓冰手里抱一束花,沈五一拎着一个生日蛋糕。
“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晓雪无法掩饰心中的失望,强作笑容招呼客人。“你好,沈先生。”又对晓冰,“本来想带丁丁回家,妈妈说你感冒了,怕你嫌乱。……好了?”
“没有,带病来的。幸亏沈先生的车。”
晓雪又对沈五一说:“总是麻烦你。”接过其手中的蛋糕,“谢谢了。进来坐吧。”
“还没吃啊。”晓冰看着满桌子的菜。
“正准备吃。”
“妈妈非要等爸爸!”
晓冰和晓雪同时沉默了一下。沈五一懂事的不说什么。晓雪打破了沉默。
“你们吃了吗?”
“没哪。就等着上这吃呢,我可是饿坏了。”
晓雪忙张罗摆筷子摆椅子,晓冰沈五一也跟着张罗,丁丁跑来跑去,家里热闹了起来,至少表面看是这样。
钟锐在这个时候到的家。丁丁先看到的他,大叫:“爸爸!”
沈五一从桌边站了起来,同时看看晓冰,等她做介绍。
晓冰仍坐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好像没有钟锐这个人。
晓雪紧张地打圆场:“钟锐,丁丁的爸爸。沈先生,晓冰的一位朋友。”
两个男人握手,问好,客气地笑。晓冰仍无话。晓雪瞪晓冰一眼:“坐啊,沈先生你坐。”
晓冰起身,扭身去了厨房。
晓雪强压怒火,对钟锐:“你吃了没有?”钟锐摇头,晓雪对沈五一:“你们坐,我去拿筷子。”进了厨房。
招呼客人的责任责无旁贷落在了钟锐肩上。
“沈先生做什么工作?”
“做中介。用早先的话说,就是二道贩子。”
“不搞实业?”
“不。我有自知之明。我没有你们那样的学问。”
钟锐赶紧摆手,表示绝非如此,一边在心里紧着寻找新的话题,一时找不到,空场,静默的瞬间,厨房里的谈话声传了进来。
“你怎么了?”晓雪的声音,声音极力压低。
“没怎么。”晓冰声音很高。
“晓冰我跟你说这日子是我过不是你过,你帮不了忙也不要帮倒忙!”
“就这日子你还能过?要我说趁早拉倒!”
“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不懂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多聪明多能干,现在整个就是一个农村小媳妇儿,旧社会的!……”
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如坐针毡。
“你小点声!”
“就不小点声!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当了个破经理吗?上大街上看看这种人多得都堵塞交通!……”
“咣”!接着是“哗啦啦啦”,不止一个瓷器摔破的声响,钟锐“腾”地立了起来,沈五一按住了他的肩。
是晓雪把手里的一摞盘子摔到了地下,晓冰惊呆了。晓雪嘴唇哆嗦着:“你走,晓冰。”晓冰扑过去欲抱姐姐的肩,晓雪一把甩开她,不看她,重复:“快走。马上走。”
晓冰走到厨房门口,站住,突然脱口而出:“姐姐,你真不知道吗?……他、他、他,他有外遇了!”
尽管早在猜测之中,一旦得到证实,晓雪脑子里仍是“轰”的一声,炸了。
乔轩回家了,老爷子打电话召他回来的,谈他下岗的事,动员他去钟锐公司,以能把自己也带出去。乔轩对他爸的这事打心眼里不以为意。虽说同样是失去工作,但轮到他爸身上就不能叫下岗,下岗是应当工作的人没有了工作,而他爸,五十多了,就该着把工作的权力让与他人。好比同样是死,有的叫夭折,有的就得叫寿终正寝。当然这话不能直说,老爷子够伤心的了。他只有曲意敷衍。
“爸,您没看看报上的招聘启事有没有合适的?”
“有合适的我就不找你了。”
小乔伸手拿过老乔身边的那堆报纸看,老乔说:“甭看,没用。都是要三十五岁以下,一米七八以上,我就纳闷了,这到底是招聘哪还是征婚哪。”
“爸,我在我们公司干得好好的,不能为一点小事儿说走就走……”
“‘一点小事儿’?你爸失业是‘一点小事儿’?!”
“对不起对不起。……爸,您能不能先缓一缓,缓几个月,容我想想办法,家里要缺钱的话我这……”
老乔断然道:“我已经跟你妈说了。”
“说什么了?”
“钟锐公司要录用我。”
小乔若有所悟:“您主要是不愿让妈失望……”
“她信任我了一辈子,她认定我是个人才……”
“您当然是人才,但是您得跟她讲讲道理,比如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说过我已经跟你妈说过了!”
“那就这么着,你每天早出晚归去上班,等到有了新的去处后再告诉她事情的……部分真相。说你不爱在钟锐那里待了,说你炒了他的鱿鱼,怎么样?”
“听着挺好,可惜啊,不灵。你去上班到时就得往家里交工资吧,这工资谁给你开?”
“我们刚发的工资,给您三千。一个月交七百能交四个月呢。”
老乔接过钱来,同时嘱咐:“四个月内你得想出办法来。”
这时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是钥匙的“哗啦”声,乔轩紧张道:“我妈!爸,钱!快找地儿把钱放好!”
老乔手忙脚乱把钱放在立柜顶上的箱子下面,弄了一头一脸的土,这时许玲芳由外面进来,老乔转过身正对着她挤出一脸的笑:“回来了,玲芳。……”
该着老乔晦气,还没到晚上,事情就暴露了。玲芳找毛线,她正给老乔织毛衣,灰色儿的,差一点线袖子收不了尾,恍惚记得立柜上的箱子里放得有线,去拿,于是,随着玲芳拖箱子的动作,老乔塞在箱子底下的钱“啪”地落地。整个过程老乔都在场,但他无法阻止事态发展,钱落地的瞬间,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许玲芳拾起了钱。
“我看看……”
“钱!”
“钱?多少?哪来的?谁放那里的?”
许玲芳数钱,数完了,一声不响看老乔。
老乔作关心状:“多少钱?”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好。”玲芳收起钱,表情高深莫测。
“是不是……乔轩放家里的?打个电话问问,我去打。”
“往哪打,大晚上的?这事等明天上班时问问乔轩,不急,又不是少了钱。”说完把钱掖在兜里,转身出了门,刚一出门,眼泪就掉下来了。不用说,这是老乔的私房钱,她去找邻居田大妈,找她给拿主意。
“男的要是偷着攒私房钱,不是有了外遇就是有了外心。”田大妈说。许玲芳更是伤心欲绝,一双眼哭得像兔子。“你现在不能跟他闹,不能打草惊蛇,先稳住他,等确实抓住了把柄的……”
“我知道是谁!”
“谁?”
“我们家住着的那个小狐狸!”
“不能吧,两人相差那么大。”田大妈含糊其词,不好说哪里相差那么大。
“男的不在年龄,有才就行。”
“这事可不敢乱猜。你家老乔人是不错,但要说是跟王纯那小丫头,恐怕他……身体上也顶不住吧。”
“嗨,他呀,有句话怎么说的?……身残志不残!”
……
见老婆一去不返,心里慌慌,搭着肚子不争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自管要饿,老乔决定出门吃饭。一来裹腹,二来排忧。走了半道才想起兜中没钱,又向回返,回到家里,仍是没钱,便去敲王纯的门,借钱,顺便借了这月的“工资”,全没想到在他进王纯屋时,被正回家的玲芳撞个正着。玲芳记着田大妈的话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悄悄进了屋,眼睛、耳朵高度警觉着:他只在那屋待了一小会儿就出来了,这一小会儿当然不会“成事儿”;接着他下了楼,许玲芳来到窗前,目光冷峻目送丈夫远去,同时稍感安慰地注意到,他独自成行,身边没有王纯。……
这天晚上不到十点,许玲芳就上了床,老乔若这时回来,就给他一个脊梁,不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仍不见老乔踪影。她有点慌了,这在以往,老乔这么晚不回来而不说一声,是绝没有过的事情。忽然想会不会趁她没注意他溜进了王纯的屋?又安慰自己说这不可能,他俩想出事儿有的是机会,何必非得在她在家的工夫?但那念头一经产生就再也难以打消,且在心中越烧越旺,她一个翻身坐起,趿拉着鞋奔王纯屋而去。
王纯屋屋门紧闭,只有门下泻出一线光亮,钟锐在王纯屋里。
钟锐是被轰出自己家门的。晓冰说出了那句话,片刻后,晓雪出来了,“你走!”她说,当着那个姓沈的客人和孩子的面。他想说几句什么,还没张嘴,晓雪又说:“你走!”他不得不走,在冻结了一般的气氛中,出了门。那一刻,他感到屈辱,但紧接着,开始为晓雪难过,他想返回去,没有勇气,得等晓冰和那个姓沈的走了再说,但一直等到十点,仍没有动静,他只好离开。
他来到了王纯这里。
王纯一眼就看出他的精神不好,担心地问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决定什么都不对她说,不能再让她分担什么了。就对她说这几天一直在加夜班,总共睡了有五六个小时,有点累,这话也是实话。她让他在她床上躺会儿,他听话地躺下了,居然睡着了。许玲芳在这时,擂响了门。钟锐睁开了眼睛,王纯冲他摆摆手。
“谁?”
“王纯!开一下门!”
“我已经睡下了。”王纯说。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本来,这时要开了门,什么事没有。钟锐是和衣躺着的,翻身就可以起来,对方顶多是怀疑,没有证据。王纯没想这么多,只是本能地不想让许玲芳进来打搅,哪里想得到许玲芳此刻抱着一定要敲开这屋门的决心。见王纯不肯开门,她把田大妈叫了来,眼睛都急红了,断定她家老乔就在这屋里,全然不知老乔这会儿正醉在一个小酒馆里。
“王纯啊,我是田大妈,居委会田大妈。派出所委托我们查事儿,请你开一下门。”
屋里,王纯不知所措了,钟锐说:“开门!”起身去开了灯。
许玲芳、田大妈争着挤进了门,看到了钟锐。许玲芳惊讶地失声叫道:“钟总?!”
许玲芳目不转睛看着面前这一对男女,明摆着的事儿,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王纯有些慌,钟锐伸手握住她的手,对她笑笑,王纯立刻勇敢起来。
“许大姐,田大妈,什么事?”
田大妈张口结舌,暗地里伸出一根指头戳许玲芳的大腿,叫她说话。
“你们俩……怎么回事?”许玲芳愣愣地问了一句。
“不是说派出所叫你们来查事儿吗,什么事?”王纯坚持发问。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许玲芳反问。
“派出所叫你们来的?”钟锐道。
“哟,还挺横!”田大妈终究是不敢假传圣旨。
“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的性质?”钟锐毫不客气。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打扰。”经过了几秒的时间许玲芳总算醒过闷儿来,顿时像打了针兴奋剂,人立马伶俐了,边连声道着歉边拉着田大妈退了出去,满脸掩饰不住的笑。
门关上了,钟锐扭脸看王纯,王纯正好也在看他,他对她笑了笑,王纯想回他一笑,却没成功。
门外,许玲芳和田大妈并没有离去,双双挤着趴在王纯屋门上听,屋里什么声音没有。这时,单元门被推开,老乔跌跌撞撞进家,看到了趴在王纯门上的许和田。
“干什么呢,你们?”
许玲芳一回头看到了老乔,老乔小脸儿惨白,两只眼睛犹如两颗晶莹的红石榴子儿,浑身的酒气就像谁刚打碎了一瓶子酒,许玲芳惊呼:“你喝酒了?”
“……陪客户喝了点。”
许玲芳忙过去扶他,田大妈对老乔不感兴趣,仍趴门口着迷地听,老乔走到自家门口,又想起她来,对玲芳一摆头:“你叫她给我……走!”田大妈只好恋恋不舍地走了,老乔两口进屋。
“就你那身子还能喝酒?什么客户还得让你亲自陪,上级不是说了反对三陪嘛!”许玲芳边沏茶倒水拿毛巾地忙活,边道。想到以往所有的猜测全都是子虚乌有,她对丈夫格外温柔。
老乔不屑解释地挥挥手,忽然紧急道:“快,快拿家什来!”他要吐。
许玲芳炮弹般冲了出去,房门被她“咣”地撞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隔壁王纯被吓得哆嗦了一下,钟锐伸手握住她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王纯摇摇头不抬头。钟锐说:“不要太紧张,什么事都没有。”王纯仍不说话。钟锐:“真的,这样更好。”王纯还是不语,只是更紧地靠住钟锐,钟锐用手梳理着胸前青亮的发丝,慢慢道:“是我太疏忽太粗心了,我替你想得太少——你的处境心情,周围环境的压力,我总是想自己的多。……”
王纯把脸更深地埋在了钟锐胸前。
老乔吐空了胃内容物,自觉舒服多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见他情况好转,许玲芳急不可待要报告新闻。
“哎,老乔,”
“干吗?”没睁眼,睁不开,眼已经开始黏糊了。
“你听我说!”
“说。”
“出大事了!”老乔发出了微微的鼾声,许玲芳推他:“老乔!”
老乔不理,死了一般,许玲芳只好作罢。收拾老乔的衣服时,意外发现了兜里的一沓子钱,数数,七百多!她第一个冲动是想把钱收起来,想了想,又原封不动装了回去,刚才还充满柔情的心再一次坠入冰窟。
次日老乔醒来时,许玲芳已准备出摊去了,老乔一睁开眼就嚷头疼。“你安心在家歇着,我给你们单位打电话请假。”许玲芳说。
老乔点点头,又猛地睁眼道:“不,不用!”
“为什么?”许玲芳盯着他。
老乔醒悟到自己的失态,挣扎着起来,“我歇不了,今儿还跟人约了件事。”
“跟什么人约的什么事?”
“你管那么多干吗?”
“到底跟什么人约的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