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岁军” 一战扬天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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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过一阵，彭德怀的火气渐渐退了，说道：“……命令就是命令，军令如山，都拖拖拉拉，不执行命令，我们还打什么鸟仗？下一战役就要开始了，我们决定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把敌人引到清川江以北的山地，引入我们的包围圈，然后穿插分割，运动歼敌。这个方案，毛主席已经批准了。”
彭德怀随后向各位军长介绍了敌人最新动态，对下一步作战作了部署。
当时，入侵朝鲜的“联合国军”及南朝鲜军的总兵力已经达到22万人，其中美军7个师。
其兵力部署是西线共8个师，约10万人。内有美军4个师；英军一个旅；南朝鲜军4个师。
在东线，美、韩军共有5个师，近9万人。内有美军3个师，南朝鲜2个师。
彭德怀说：“根据以上情况，看出敌人的气焰并没被打下去，他们还是要进攻的。如果我们与其对峙，就不能得到休息和整训。在狭小的地区里集聚了志愿军和人民军几十万人，老百姓是吃不消的。因此，我们今年还必须打一仗，将战场推到平壤、元山地区。再消灭敌人6至7个团，使敌人由进攻转入防御，以便我军大举反攻。”
彭德怀又说：“如果敌人不进来怎么办？那我们只有打出去了。打出去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围点打援，调动敌人。包围永兴附近的美3师，让其他敌人来增援，我们从运动中歼灭敌人。二是集中38军和42军从德川打出去，直插肃川、师川。总之，必须集中兵力作战。东线战场由9兵团负责，力求歼灭美陆战师两个团。”
彭德怀讲完后，参谋长解方和政治部主任杜平又分别对战役的部署和政治工作作了发言。彭德怀最后又重申一句：
“哪个军打不好，那你这个军长就别当喽！”
第二次战役开始前，敌我双方统帅都在加紧运筹谋划，力争战胜对手，唯恐有什么疏忽和遗漏。他们都细心地在作战方案上寻找破绽，一经发现，立即加以弥补，其紧张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临战前，麦克阿瑟在沃克等高级将领的陪同下，视察了位于前线的一些部队，当他发现作战部队都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他那颗吊着的心才开始放下。
当他的飞机飞离清川江，钻入云层后，他叼着烟斗，面带微笑地对他的高级参谋惠特尼将军说：
“让我们等着瞧吧，有好看的！”
惠特尼讨好地道：“这将是麦帅对远东和平的重大贡献。统一朝鲜半岛，历史将会给您写下重要的一笔！”
麦克阿瑟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当他想到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此时此刻，中共的军队在干什么呢？
他让飞行员调转机头向北方飞去。
惠特尼大吃一惊，座机没有武器装备，如果被对方的战斗机或是高射炮拦截，将如何是好？他忙说：“太危险了！将军！”
“传我的命令，让斯托里向北飞，直抵鸭绿江。”麦克阿瑟望着脸都变了色的惠特尼，有意说道：“你难道不想看看对方的动静，不想开开眼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难道你忘了这是中国人的老话？”
飞机接近鸭绿江口时，麦克阿瑟透过飞机窗口，专注地朝下眺望。但是，除了皑皑白雪和即将封冻的鸭绿江外，他什么目标也没看见。
麦克阿瑟老了，他已经70岁了，人老眼花，他看不清下面的物体。他准备回到东京后，先向报界发个声明，宣告即将进行的战役必定旗开得胜！
就在麦克阿瑟坐在飞机上踌躇满志之时，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在潮湿的洞子里，也在自信地指挥着自己的部队。他对38军的进展情况尤为关注。他想，上次战役38军动作迟缓，放跑了敌人，这次一定不能再犯错误，力争多歼敌人。
按照彭德怀制定的作战方案，38军和42军担负着打开缺口和迂回敌后的艰巨任务。这两个军的具体任务是：首先歼灭德川、宁远之敌，尔后向三所里、价川、顺川方向迂回，断敌退路，配合我军正面的39军、40军、50军、66军在运动中歼敌二至三个师。
为了打好这一仗，彭德怀要求亲自到第一线去指挥。但是，这一提议立即遭到邓华、洪学智等人的反对，最后经志司党委讨论，决定由韩先楚副司令员组织志愿军前进指挥部，统一指挥左翼的38军和42军。
在韩先楚到达38军司令部之前，梁兴初一直围着桌子上一张地图转来转去，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心事重重，思绪万千。
怎样一战而胜、出奇制胜呢？
突然，梁兴初在地图前停下步子，俯身抄起一支红铅笔，在德川与宁远之间的南朝鲜第7师和第8师结合部之间，划过一个箭头！
应该派一支先遣队从敌人这两个师的结合部穿插过去，在我主力向德川之敌发起攻击时，切断敌人的退路。
“你们看，这样插怎么样？”
梁兴初指着地图上的箭头对政委刘西元、副军长江拥辉说：“要是把德川南面的武陵桥?掉，敌人就没有退路了。”
刘西元和江拥辉同意梁兴初的意见。梁兴初显得更有信心，说：“这回打他个狠的！一个敌人也不让跑掉！”
自从在志愿军总部挨了彭德怀的批评，梁兴初心中一直闷闷不乐。他恨自己带着部队出国的第一仗没打好，有失于中央军委和志司的重托。他是一个军长了，可不是个人得失问题，他指挥的作战没打好，别人看是38军没打好，这是给38军这支英雄部队脸上抹黑呀！
为了打好翻身仗，梁兴初和刘西元从志愿军总部一回到军里，立即召开了党委扩大会议，传达了彭德怀对38军的批评。梁兴初承担了责任，对众人说：“彭总骂我梁兴初，骂得对，责任主要在我，我没指挥好，我对不起大家。不过，38军到底是不是主力，下一仗看，第一仗没打好，不等于第二仗也熊蛋！下一仗，咱们各司其职，谁那里出了问题，别怪我梁兴初不客气。再打不好，咱们可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韩先楚在38军军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梁兴初仍未觉察，直到刘西元轻轻唤了一声，他才发现韩先楚已经到了面前。
梁兴初感到了韩先楚逼视的目光，那意思他明白：老伙计，你不会被彭总一顿怒骂骂趴下吧？你能挺住吗？下一仗你能打好吗？
梁兴初迎着韩先楚的目光，一瞬间，他从这位老战友眼中看到了一种信赖，一种鼓励。他开口道：“韩副司令，交代任务吧！”
韩先楚微微点下头，走到桌边，看着地图，沉稳地说道：
“我受彭总之命，下来指挥西线的38军和42军。目前，西线我军各部已经到达指定位置，东线第9兵团已秘密集结在预定地域，整个战幕就要拉开了。”
介绍完整个东西线战局形势后，韩先楚对梁兴初说：
“你们军先打德川，整个战役从你们这里开刀。拿下德川至关重要，这样可以割裂敌人东线和西线的联系。然后你们再迅速迂回到敌人后面，在39军、40军向敌进攻后，堵住敌人南逃退路。……我看，让42军配合你们先打德川，拿下德川后，40军再打宁远。”
“德川我们包了！”梁兴初说：“打德川，一个38军足够了！”
“你有把握？”韩先楚紧盯不放。
“军中无戏言！”梁兴初不动声色。
“那好！”韩先楚将手杖朝地上一顿，兴奋地说道：“你们包了德川，就让42军集中兵力对付宁远的伪8师，两边同时动手！”
韩先楚把梁兴初的打算在电话里向彭德怀作了报告。彭德怀高兴地说：“梁兴初口气不小啊！不过可不能赶得敌人放了羊，我要的是聚歼。”
梁兴初回答：保证完成总部交给的作战任务。
当天夜里，梁兴初派人把军侦察科副科长张魁印叫到指挥所，劈头就问：“敢不敢给我插到敌后去？”
张魁印一歪头，回答：“有啥不敢的？”
梁兴初立即下达任务：“你带一支先遣队，带着电台，潜入德川南边的武陵里，炸毁德川通向顺川、平壤的公路大桥。沿途要随时报告敌情、地形情况。炸桥不得晚于26日早8点。”
张魁印带着队伍出发了，他们化装成南朝鲜军队，巧妙地通过了敌军的层层关卡，终于在26日早晨7点50分，炸毁了敌军南逃必经之路武陵桥。
若干年以后，中国的电影工作者以此战例为素材，拍摄了一部故事影片，那就是观众极广的《奇袭》。
梁兴初没说空话，38军以勇猛的动作迅速拿下德川，守敌除少数逃窜外，基本被全歼。
攻占德川的第二天一早，志司命令38军迅速向军隅里攻击前进，同时派一个师取捷径插向三所里，阻敌撤退和增援。
任务艰巨啊！梁兴初知道，美军一个师有100辆坦克，100多门大炮，而我军一个师只有10几门迫击炮。据志司通报，敌人为了堵住被我军在德川方向打开的缺口，已令美骑1师和土耳其旅从价川出发，企图抢占德川西面的嘎日岭，阻止我军前进。
梁兴初登上嘎日岭主峰时，残余的敌人已被消灭干净，10几辆汽车堵在路上，成了我军的战利品。梁兴初望着东南方黑黝黝的山峰，似乎想穿透夜幕，追踪113师指战员向三所里穿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