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人约黄昏后，跃上柳梢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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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约黄昏后，跃上柳梢头
趿着拖鞋陪老婆去自习。
（一）
女生宿舍楼下的前面是一排参天大树，夏季树荫蔽日，地上亮点斑驳，人影闪晃。在陡坡的左拐处，有一敞天的四堵墙，上面用红漆喷着“学校是我家，卫生靠大家。”的十字标语。现在其中的一面墙已为建筑工人的偷工减料“大为倾倒”，四面墙只剩下三面墙。
榕树下还有一个英年早逝，命运多舛的垃圾桶，铝杆被扳走了，标签被踢飞了，肚子破产了，漏着一个大洞，盖口也不辞而别，门户大开地凝望苍天……垃圾桶是从美国进口，来到我们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深受我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垃圾桶在一个星期内便看透红尘，遁入“空门”，领悟到佛家最高禅机，所谓“舍离一切，而无染著”，所谓“随求给予，无所吝惜”，大有如来舍身喂虎的精神，现在唯剩有赤裸裸的垃圾本身，别无长物。
垃圾桶虽然已被摧毁公共财物欲望强烈的同学给砸了，但是仍然为绿化校园发挥着自己的光和热。以垃圾桶的遗体为圆心，半径为三米的圆圈内，到处叠床架屋式地堆积各类光怪陆离的废品，有塑料袋，饮料瓶，果皮，伊利早餐奶盒装，发了霉的篮球鞋，废弃的高压锅，上面挂着“不成功便成人”的杰士邦……长年累月不见有人回收，趴在那里无家可归，好生可怜。可倒也不失为苍蝇蚊子蟑螂等昆虫的“金银岛”。
俩人第一次约会时，杨过将小龙女的姗姗来迟诗意地称赞为更有“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的韵味。小龙女听着高兴，在往后的日子里，小龙女总能不负所望，尽心尽意地满足杨过这种风骚野韵的嗜好——每次约定七点在女生楼下见面，小龙女正常不会在八点之前下来，令杨过“韵味”上老半天。自然，在无数次的“等待戈多”之后，杨过终于褪去了诗人的习气，每次总要惮烦焦急地抓耳挠腮。当初诗意浪漫的“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也逐渐演变成猴急庸俗的“人约黄昏后，跃上柳梢头”
杨过在“跃上柳梢头”的岁月里，见证了三堵破墙与佛家弟子垃圾桶的历史变迁。
（二）
“啊——杨过，对不起！我又迟到了。”小龙女像一股春风一样不缓不急地荡了下来。
“这次是等脚干穿鞋子呢还是在楼梯口邂逅到以前的同学哈拉几句就忘了时间？”杨过扔掉手中等小龙女时用来打发时间而折叠的烟纸盒，接过小龙女手中的一摞书本。
“是这样的，刚刚洗过澡，就顺便把衣服也洗一下，免得晚上回来的时候深更半夜了还要洗，不信你看，头发还是湿湿的。”小龙女探过头要让杨过摸摸自己的头发是不是真湿湿的。
杨过不摸，支起自己的大拇指道：“不错呀，你说谎的水准在日益猛增啊，搞不定一截木材也会被你骗得连连点头。刚才盈盈下来路过的时候，看我在这里等，不胜怜悯之情地对我说，说你还在宿舍里做模拟试卷，一点下来的意思都看不出来，之后建议我可以先回宿舍睡会觉再过来。”杨过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也对自己同情不已。
“呜呜呜，肯定等很久了”，小龙女假装着呜咽的表情讨饶，“七点的时候我还剩下两题完形填空，想到你已经在下面等了，我很着急，一着急起来做题效率就特别高，难得有这样好的状态，就多做了几题。呜呜，又让你等久了。”
杨过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借口，哭笑不得，只好挖苦道：“照你这样想法，我能不等吗！考虑到现在生态环境破坏越来越恶劣，等你等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也不是不可能。”
小龙女不服气道：“就你等我，我没等过你吗？”
杨过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小龙女拼命地追忆，确实想不起没有哪一次自己是不让杨过等上一个半个钟头的，自觉理亏，又一时不肯屈服，便霸道道：“这都是你自找的，没事那么早下来干吗，而且从前多体贴，我迟到了还肯念几句唐诗骗骗我开心，现在心眼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小了呢，就像眼药水瓶的瓶口一样。”说时还用大拇指与食指的中间拉出一条小缝隙在杨过的眼前牵过。
杨过一时无词以对，可心里被小龙女堵得慌，老不畅快地旁敲侧击道：“咦，去自习何必打扮得这么漂亮，还整理了头发是不是，咋就如此爱慕虚荣呢？”
“怎么，等我一小会就这么不乐意了。还说要对我好，全是骗人！”小龙女一提气，杨过便蔫了，“没没，这不跟你闹着玩的嘛，看你这么漂亮，我心里自然就不舒服了。”
“怎么就不舒服了呢？”
“你这么漂亮，我跟你一起走出去，人家准会以为是‘美女与野兽’的日常生活版，你说我高兴得起来吗你说？”
“这还差不多。”小龙女高兴地挽起杨过的手臂。
“晚上要去经管楼还是图书馆？”
“经管楼吧，可以读晚一点，呵。”
（三）
小龙女自幼学习勤奋，从不敢怠慢功课，可谓寒窗苦读，基本上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杨过与小龙女在一起之后，成天像个小跟班似的陪她到图书馆或其他各个自习室自习。
虽然一开始，小龙女在认真做习题，复习预习功课时，杨过也能在一旁专心致志地打瞌睡。睡醒了觉得嘴里苦苦的，喝口水揉揉眼睛要么继续睡，要么嚷嚷肚子饿要回去吃东西。然而在小龙女的一再劝导与督促之下，托祖国教育的洪福，杨过竟然肯挖挖自己的思想根源，接受小龙女对他的改造再教育。杨过的这一“浪子回头”，为达尔文的进化论增添了不少的光辉，进化为先打会瞌睡，睡醒了喝口水，揉揉眼睛看几页小说，然后要么继续睡，要么嚷嚷肚子饿要回去吃东西。并且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改造，加之杨过本人不怕困不怕盹儿的艰苦奋斗精神，最后除了中间上几回厕所，倒也能安静地看完一个晚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