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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否定的假设

书籍名:《匣中失乐》    作者:竹本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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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是别人,仓野,就是你!”

甲斐大声地指名道姓。“黄色房间”里,五双眼睛齐刷刷地同时望向仓野,但仓野似乎早有准备,好像变成了洋娃娃一样,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一直听着甲斐说话。直到这时,根户才发现,仓野的瞳孔是灰暗的赭褐色。

“听我从头说起吧。我那双鞋是在十四日的事件前发生大约一个星期失窃的。对了,就是在奈尔兹的小说“序章四景’中第三和第四场景完成之间的一天,仓野你把我的登山鞋偷走了。这本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很不幸地,被一个企图杀害曳间的人看到了。……这次事件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利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手腕上。十四日当天,凶手杀害了曳间,找出不知藏在何处的登山鞋,摆放在曳间的篮球鞋旁,然后开始执著地等待仓野回来。

“在小说里,仓野的形象不也是这样塑造的吗?你看见那两双鞋的一瞬间,不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吗?关于这一点,你自己后来的解释是‘大门是锁着的,可是进门之后却有别人的鞋’,所以,你‘感到奇怪’。嗯,当然,会有这个因素吧。但是另一半原因却是,自己偷来的登山鞋竟然会与篮球鞋摆在一起,因此而产生了轻微的不安吧?绝对没错,那正是你偷来的鞋子。向警方报案后,你一定慌忙寻找地方来隐藏那双登山鞋吧?我可以易如反掌地想象你在忐忑不安中,会被迫做出什么决定。对!你必须隐瞒偷鞋的事。绝对不能让刨根问底的警察知道那双鞋的存在,所以你只好对登山鞋的事保持沉默。而凶手的意图就在于此!既要让他看见鞋子,又要他不说出鞋子的事……这样的推断听起来只能令人感到奇怪,但这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呢?凶手肯定也预先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尽管受到了威胁,可你还是把登山鞋的事告诉警方,警方就会认定这是杀人事件而展开调查。这样一来就是警察的事了,警方肯定立刻会查出登山鞋是你偷来的,所有怀疑很快会集中到你身上。仓野,这个凶杀案就成了你的了。第二种可能就是你受到威胁,没有说出登山鞋的事,那么这起命案按照自杀案件进行处理的可能性就非常高。这样凶手如同进了保险箱,就完全置身事外了。也就是说,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对凶手有利。嗯,结果是你选择了后者。当然,在登山鞋做手脚无法改变警方介入的可能性,但凶手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无疑是对我们这些侦探小说迷发出的挑战书!

“没错,如果利用曳间的专长,以心理学上的观点来分析的话,这起事件绝对是为痴狂的侦探小说迷们布下的杀人事件。还有第四个疑点,就是凶手‘凶手为什么一定要从外侧锁上大门’,这是来自凶手逆反的嗜好,至于第五个疑点的‘为什么凶手也把紧急逃脱用的后门也锁上’,只能用凶手的自尊来解释。这中间最重要的第三个疑点,‘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仓野的住处行凶,而他根本不知道仓野什么时候回来’,可以引导出关键的推理。从逻辑性上判断,凶手肯定在新宿见过仓野。这样,凶手凭借直觉判断出仓野会不会当天回去,几个小时才回目白等等。我想,我们俱乐部的成员要做出这样的判断绝非难事。而且,虽然不清楚是偶然还是实现计划,凶手也遇见了很久没去拜访仓野的曳间。多半是在新宿开往目白的轻轨列车上吧?对凶手而言,再也没有比当时更好的机会了,他立刻邀请曳间一同前往仓野的住处,杀人惨剧就这样发生了。

“事件分析至此,凶手的性格就已经很明显了。首先,凶手是个无比狂热的侦探小说迷,所以可以从我们十一个嫌疑人中排除真沼和杏子。如果不是侦探小说迷就不可能是凶手,这是前提。其次,凶手有逆反的嗜好,根据这点,我想羽仁也可以被排除了。因为如果羽仁来实施这桩暴行,无疑会创造出一个中规中矩的密室。还有,理所当然,既然仓野为嫌犯所利用,所以仓野不可能是凶手。……现在剩下七个人了。布濑、根户、奈尔兹、霍南德、雏子、影山,还有我。这些人中,如果要排除可能性较低的人,那首先应该是雏子。该怎么说她呢?因为侦探小说迷的自尊心作祟,她很希望自己被列入嫌疑犯名单,但是这起案件,恐怕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难以胜任吧?同样的理由,奈尔兹与霍南德也是如此。一般说来,一刀子刺中心脏只把刀柄遗留在外的危险动作,十五岁上下的少年根本办不到。何况,就算死者疏于防犯,毫不抵抗,在眨眼之间就一刀致命,没有足够的力气是不行的。

“好,根据排除法,剩下的人是根户、影山、布濑和我。哈哈,唉呀!对我的推理方法怀有不同看法的人应该很多吧?但是,那个费伊洛·万斯曾说过:‘心理性证据与物质性证据相互矛盾时,物质性证据往往是错误的。’与我们看到的事实相反,无法揣度的东西往往起主要作用。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些不在场证据,它们只要与同伙稍稍配合一下就能制造出来,不过对研究凶手的心理显然更有意义。

“嗯,让我们继续剖析凶手的心理,就会发现新情况。凶手表现出了偏执狂的个性。不管对不在场证据抱有多么强烈的自信,为了让好几个小时之后才可能回来的仓野看见登山鞋,凶手一直在耐心等待。这种人不能不说有点异常。接下来更应该说说凶手的自信。这个凶手对自己的杀人计划有绝对的自信。这一点值得大书特书。最具代表性的事实就是上锁的后门。说不定,有很多地方让人感觉到凶手一半是在享受战栗!那种玩世不恭的个性肯定与逆反心理相互作用,支配了他的精神。……从这些方面分析,请允许我把自己排除到嫌疑圈之外。偏执狂的性格在我这里,只留在对待侦探小说上。我所专注的绘画也不倾向于饱受偏执指责萨尔瓦多·达利,我本人是极端的写实派,推崇班尼左·戈佐利[1]和丁托列多[2]的古典主义,这些理由可以把我排除出嫌疑范围吗?不,说真的,我自己最清楚自己绝对不是凶手。

“现在就剩下布濑、根户和影山三个人了。魔术、数学、物理学,这些领域都是为偏执狂准备的。

“但是,这三个人之中的影山,很遗憾,只能说他和命案毫无干系。因为他在个性方面虽然符合条件,但和我们的交往太浅。实际上,他与曳间顶多见过两三次面。只见过两三次面就会酝酿出杀人动机,怎么说都不太可能。如果说是受到物理学的人生观影响,为了亲自明确生与死的意义而杀害曳间,倒是很有趣的动机。但凶手又必须是对仓野住处很熟悉的人,从这一点上讲,就必须将他从嫌疑人的名单拿掉。这样剩下的就是根户和布濑两个人了。”

甲斐似乎要试探两人的反应,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根户正举起浮着冰块的玻璃杯对着微弱的灯光,静静凝视黄色的光芒。而布濑还是平常的布濑,他站在洋娃娃群中,面对一个鬼头木偶,发出微微的冷笑。那个鬼头木偶像是用什么木头雕刻而成,未施色彩,向空中伸出粗糙的长臂,嘴巴裂成半月形,似乎正朝某种无形的东西怒吼。

“那么,这个二选一问题的关键之处在哪里呢?”甲斐面向奈尔兹问道。

奈尔兹动了动红润的嘴唇:“嗯,……最后还是应该以物证为重。”

“不!最后的关键正好相反。”

“相反?”奈尔兹不懂对方的意思,反问道。

“哈哈,也就是说,如果嫌犯存在着严重的逆反心理,那么作为侦探也必须用同样的思考方式。嫌疑犯既然如此大胆,就表示他肯定有铜墙铁壁一样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据。就是这样,再说一遍,嫌疑犯肯定拥有不在现场的铁一般的证据!而两人之中符合这项要求的,布濑,就是你!”

“太精彩了!”最先喝彩的竟然是布濑本人,“原来如此!主要是你的推理,从一开始就排除了一切物证和不在场证据。”

“是的。那些不在场证据一般都经不住推敲。从心理角度看,这起犯罪事件的凶手,布濑,很明显只有你。妄自尊大的自信、偏执狂的性格、喜爱魔术、执迷于对另一个世界进行窥探,反正就是对神秘不可知世界的偏好……从十一点到三点二十分之间,如果仔细分析你在‘鲁登斯’的那个不在场证据,其实极端脆弱。就算有其他客人能够证明,实际上下棋的对手也只有店主一个人,所以如果两人串通好……”

“好!精彩!”也不知道为什么,布濑高兴得忘乎所以,边鼓掌边问,“那么动机呢?”

“还会有其他可考虑的吗?你对魔术那样的执著,而且象征性的‘黑色房间’你就是主人,但是曳间却将‘黑魔术师’的绰号从你手中夺走,你内心肯定怨恨。我认为你对魔术的确很有造诣,不会输给任何人,只不过你适合做魔术研究者,却最终无法成为魔术师。……对,可是曳间天生就是个魔术师,他拥有你所没有的天赋。你无法容忍这一点,我说过好几次了,在这起犯罪事件中,凶手充分表现出扭曲的自尊心与偏执狂的性格。”

布濑的脸霎时间变得僵硬,但笑容并未消失。

“就是这样!你那扭曲的自尊膨胀到愚蠢的疯狂,已经到要让曳间停止呼吸的程度。你终究当不了魔术师,这在奈尔兹的小说里,不是也写得很清楚吗?对此感受最深刻的是雏子!对了,魔法的季节已宣告结束,而你却不肯承认现实,竟然杀害了曳间!”

甲斐最后这番话低沉得令人忧郁。不知什么原因,他的揭露却使根户胸口隐隐作痛。

但布濑并没有后退,当甲斐的说明结束时,他又和颜悦色了,说:“哈哈!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了!从错误的地点建立错误的逻辑,最后形成了疑似事实的奇妙体系,的确是难得的榜样。但是,再怎样完美,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悲哀啊!这样的逻辑到了最后的关键部分却陷入了自我矛盾。知道吗?你空有信心,却是假设同谋存在的基础上。但实际上,对敷衍使用不在场证据,你居然认为我会这么有自信?”

“说得好!”一直保持沉默的仓野用沉重的语调接上了布濑的话:“最近我一直在四处走访调查各位提出的不在场证据是否真实,很遗憾,甲斐的推理与事实完全脱节。布濑的不在场证据十分完美。除了店主,我还接触了另外两三位客人。顺便说一下,杏子和我也像警方进行调查一样,有男女侍者的证词,因此布濑的不在场证据绝对不会有问题。还有,我无法出示证据,不知道你们是否相信我的话。我并没有偷鞋!刚才之所以没有反驳甲斐,只是考虑甲斐的推理哪怕有一分真实性也要努力诱导出来。所以请大家相信,我真的没偷过那双登山鞋。”

“我明白,仓野。”一直一口接一口喝着白马牌威士忌,已经醉眼蒙胧的根户安慰仓野说,“偷鞋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与这次的事件无关!可是,甲斐的推理只能很遗憾地自圆其说,还是早早出局,换下一位吧!”

“那甲斐就说到这里吧,”霍南德脸色有些苍白,“下一个轮到仓野了。”

“哦。”仓野无力地回答,正当他琢磨如何开场时,奈尔兹忽然有一种被刺的预感。

这样的预感房间里六个人大概都感受到了。奈尔兹再次苦涩地回味两星期前真沼说过的话。

甲斐深深埋坐在沙发里。他的态度似乎在说:“无论别人怎么说,只有自己的推理才是正确的!”

奈尔兹忽然感到害怕的是,用这种方式,无论是合理的推论还是不合理的推论,都毫无关系了。只怕真真假假的假设或许哪一天真会像突然获得生命一样蠢蠢欲动并上窜下跳起来。真到那一地步就无法挽回了。自以为是的假设将随心所欲,分别在现实之中飞扬跋扈。奈尔兹曾经听说过“结构乃是为了坚守自己而存在”的说法,但是,如果陷入那样的事态,我们还能继续这个俱乐部的活动吗?或许,这次事件真正可怕的惨剧,出乎意料地就在我们眼前!

奈尔兹这样思索着,却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 * *

[1] 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画家,属于佛罗伦萨画派,绘有许多风俗壁画,以细腻的装饰风格见长。作品有《诺亚大醉》等。

[2] 十六世纪意大利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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