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第一章 名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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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对陆仁庆客气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有些事情是我不能参与的，更何况我也不想参与。 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听见陆仁庆问："听说老七是被一个女人救回来的？"我一愣，关紧了门，心里却想着，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一边又想着赶紧上楼去，估计这会儿秀娥已经醒了，没看见我她一定会起疑心，不晓得石头正怎么糊弄她呢。 刚一回身，就觉得外间的屋里有些不一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把窗帘拉开了，屋里变得亮堂起来。眼光一转间，突然发现窗边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那熟悉的背影让我猛地倒退了一步，后背一下子撞在了身后的门上，"丹青……"我情不自禁地喃喃叫了一声。 窗前的那个人影闻声顿了顿，姿势优美地回过身来，她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后笑问："你叫我？"一口十分好听的京片子，我怔怔地看着她那双似曾相识的凤眼半晌，同时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个娟秀的女子听到我问的话，只是抿嘴一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双仿佛被清晨的雾气笼罩着的凤眼安静地盯着我看，带着几分估量，也有一分了然，好像她知道我是谁似的。 "你……"我话未说完，背后突然感觉一空，原本身后紧靠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圈住了我。 六爷身上熟悉的味道迅速包围了我，我只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就安心地放松下来，借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身子。原本以为六爷会放开我，可他只是松开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轻搂着我的脊背往前带了一步，然后回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六爷轻搂着我走到窗前站住，却并没有放开我的意思，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六爷的下巴上冒出了一些青青的胡楂，难得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在人前六爷一向都很有分寸，从不会对我表现出什么亲密的举动，虽然私底下会抱抱啦，摸摸头啦。 记得有一次被正要出门的陆青丝和叶展看见了，叶展摸着下巴一脸的坏笑。六爷还好，只是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我，倒是陆青丝对我没好气地哼了声，"你脸红什么？六哥抱你那样，就跟当爹的抱小丫头似的，还摸头……哼，有什么好害臊的。" 我虽然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可那个时候已经很熟悉陆青丝刀子嘴的个性了，对她的冷嘲热讽也早就不放在心上，只是红着脸微笑着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青丝阿姨提醒。"陆城要是我爹，那她不是阿姨是什么？ "哈哈哈……"那时的叶展放声大笑，原本镇定自若的六爷也扑哧一声，然后就是几声干咳。陆青丝恶狠狠地瞪了我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扯着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的叶展转身就往外走，细细的鞋跟跺得木地板咔咔作响。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陆青丝虽然看起来是怒气冲冲地走了，但是我并没有忽略她眼底的那抹温柔，虽然那温柔只是因为叶展的笑声和六爷的笑容，而不是因为我。 "清朗……"六爷轻轻叫了我一声。"嗯？"我眨了眨眼，六爷正看着站在我们对面的那个女子，"介绍一下，这位是袁小姐，嗯……"六爷语气迟疑了一下，"北平名媛，这次就是多亏了她救叶展回来的。" "哦……"我下意识地冲她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那位袁小姐却嫣然一笑，"陆先生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再说……"她垂下眼睫毛，有些自嘲地一笑，然后抬眼看向我，"陆先生太抬举我了，"名媛"这两个字我可当不起。" 她边说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我和六爷的跟前，微笑着一挑细细的眉梢，"虽说名媛当不起，"名伶"两个字还是当仁不让的。"说完，她向我伸出手，"你就是云清朗小姐吧，我听七爷提过你好几次了。你好，我是袁素怀，不过，一般大家都叫我另一个名字，凤兰。" 凤兰……我微微地吃了一惊，这个名字我一点也不陌生，早就听石头给我和秀娥绘声绘色地描述过：北平京剧名伶，十三岁入行，十六岁凭着一折《游园惊梦》，红遍北平城和天津卫，与上海虹济戏园齐家班的姜瑞娉南北呼应。唱得比这两人好的不是没有，但是长得比她们漂亮的不多，今天一见，果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