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一个靓一个唔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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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小茶至今引以为憾，那就是她一直踅摸不着那部由关锦鹏导演、林奕华编剧、张曼玉和萧芳芳主演的15分钟短片，《两个女人一个靓一个唔靓》--“两个女人一个美，而另一个不。”要知道它摄于香港电影红火得几近爆破的1992年。那时候，关锦鹏的脑袋还不像拍《长恨歌》似的塞了稻草，而习惯抽烟&熬夜的张曼玉的肌肉也还没有丝毫松弛下垂迹象，不用说她在片中饰演萧芳芳的对手，所谓靓女。既然说是“两个女人”，那么显然，这“两个女人”之间一定有着或者千丝万缕、或者干脆相与融合的关系。至少在某个时段，她们必然频繁地同进同出，甚至同坐同卧--虽说妻子与情妇例外，但也不一定。然而上天弄人，她们的外貌差别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人们一见之下，常常因为太过吃惊而语无伦次，从而说出一些令靓者虽然兴奋、到底不安，不靓者貌似大度、实则羞愤的半实话半妄言。世间种种悲喜由此而发--90%悲，10%喜。没错儿，小茶是个悲观主义者，因为她一直觉得，只有彻底的悲观才有乐观的可能，只有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亦能够开出花儿来，生命才有指望。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小茶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涉嫌悲观--说起“两个女人一个靓一个唔靓”，相信大多数人的脑海里首先回旋起的就是左拉的小说《陪衬人》：“在巴黎，一切都能出卖：愚笨的姑娘和伶俐的女郎，谎言和真理，泪水和微笑……”相貌丑陋的穷姑娘，便被伟大的杜朗多先生以每小时5法郎的价格，出租给某个相貌无可称道的富女人当陪衬人，他因此成了百万富翁。小茶记得在小说末尾，左拉讥诮地说：“当然，一个痛苦的灵魂于进步是无伤大雅的！人类在前进。未来将对杜朗多感谢不尽，因为他把迄今一直是死的商品投入贸易，因为他发明了一种装饰品，给爱情提供了方便。”--呵呵是的，如果不是因为极度的贫困，会有女人乐意成天站在样貌比自己美丽的女人身边，充作对方的“陪衬人”，为对方的爱情“提供方便”，意即给自己的爱情添堵吗？当然，现代女人还要加上事业。小茶发现女性很少够胆面对自己的嫉妒倾向，就像男人一直不肯承认他们的花心天性。或者因为这确实罪过，小茶小时候曾看过一部台湾电视剧，名字记不得了，但情节却在心底铭刻如新，因为觉得太过恐怖--
两个女人一个美，而另一个不。不用说后者从小就生活在前者不由分说的强大阴影下--她在台上翩翩独舞，她在台下举头闷看；她被老师捧在掌心，她被老师冷落一角；她被男孩众星捧月，她被男孩请求传话；她轻易嫁得如意郎君，她老大不小孑然一身……总是，永远。终于，她默不作声地给她下了个套儿，拍下许多她的暧昧照片，逼得她爱情、事业双双丢，她伺机取而代之。可怜事隔多年，她仍以为她是她最好的朋友……想来不用小茶解释，看官也对上述哪个“她”是哪个“她”心知肚明吧？是了，凭什么你天生就比我招人爱惹人疼，凭什么你不劳一兵一卒，好男人好工作好日子就撒着欢儿地往你怀里跑？--凭什么？！哈显然凭这仍然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凭千百年来，最吸引眼球也最赚钱的始终是以各种面目出现的“美女经济”。如果没有伍尔芙的才华，缺乏波伏娃的勇气，而又不想穷困潦倒孤独终老，你就得认。说是这二年大兴“没女”，然而《我是金三顺》的观众95%确为女性--你指望男人天天蹲在电视机前，满心欢喜地等着看一个大饼脸、水桶腰的女人如何搞定比自己优秀百倍的男人？真的不是小茶豁着打倒一大片包括她自个儿，她当然知道上述白日梦在现实里也不是全没成真过，但看看奔驰车里女孩子们的长相，再看看地铁里的--还用再啰嗦吗？如果说近乎同龄的“一个靓一个唔靓”的两个女人尚可通过品行、气质、性格、才华、财富抑或日益先进的整容技术来打个平手，那么，具有相当年龄差的“两个女人”之间的微妙干系则是一部天然出芙蓉的意识流作品。知名出版人、作家洪晃女士业已年过不惑，仍然被频频拷问“有个漂亮妈妈，压力大否”。本以为这个聪明到“敲敲头顶，脚底板会作响”的女人会照例嬉笑怒骂作混不吝状，谁知她难得幽幽道：“我记得还是七几年……北京饭店有一个巨长的过道，旁边都是服务员，不能叫‘红地毯’，得叫‘黑地毯’，服务员都说‘章含之，这是你的孩子吗？是不是长得像她爸啊’……”纵然末了她回复本色，笑嘻嘻道：“这是那时候受的刺激，长大了就不怪了。”但焉知她的内心深处是否全无阴影？当然更多的是“两个女人”中年长一方的困惑以致恐慌。好莱坞电影《艺伎回忆录》中，巩俐饰演的初桃第一次见章子怡饰演的小百合时，她22岁，她8岁，她却在见面的第一眼就恨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