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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东西方3000年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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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页

书籍名:《一路向西:东西方3000年》    作者:陈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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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向西:东西方3000年》第15页,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工厂食堂的人数众多,每天都会做馕,但普通家庭也就几天或者十来天做一次。由于这里气候干燥,干东西容易长久地保存。除常用调料外,馕里面一般都会放进香料,只是根据家庭口味不同而在添加时略有差异,因此,馕的味道自然就千差万别了。其实,要感受当地的家庭风味或者母亲的手艺,每天吃到的馕便是最好的选择。做馕时使用的香料种类较多,但以茴香最为常见。
    我记得盐的波斯语就是“namak”,而“面包和盐”的合成语则读“náng–o–namak”,即“款待”的意思。
    “馕是越嚼越有味儿。”老阿跟我解释说。
    这种当地人每天都吃的食物,味道都隐含在咀嚼中,所以才能百吃不厌。后来我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家的主人土鲁森只有五十七岁,但看起来略显老态。也许是因为常年风吹日晒,长长的脸上皱纹较多,还有他那老年人才会留的胡子。
    接着,肉串便端上来了。刚烤好的肉串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和宾馆的相比,这里的肉块更大一些,味道也有微妙的差别。
    “这可是土鲁森家的绝活儿,味道不错吧?”老阿问道。
    “有什么诀窍?”我的妻子询问着。她刚才向阿依哈姆请教馕的做法,现在又对烤串饶有兴趣。不过我觉得无论再听多少遍她也没法原味炮制。
    “烧烤方式有讲究。”老阿回答说。
    “怎么烤呢?”妻子追问。
    “这样吧,一会儿去烧烤现场看看,就在院子里,我们都过去吧!”阿依哈姆在一旁补充道。
    “那就麻烦了。”妻子表达了谢意。
    紧接着,妻子从我前面走过,而阿依哈姆则从我后面走过,两人一起走向院子。回来时也一样。这个饭席上除了我们一行人之外,似乎也有帕哈太克力公社的人和土鲁森的朋友。不仅如此,还有陆续迟来的入席者和给土鲁森帮完忙后时不时离开的人。大家都轻轻地从围坐的人前进进出出。妻子看着,也遵从并模仿他们的方式。
    我问阿依哈姆:“为什么你要从后面过呢?”
    她笑了笑。老阿替她给出了答案:“女人不可以从男人面前穿过,这是风俗习惯。”
    尽可能地尊重少数民族的习惯是基本原则,但也不是全部接受,而应有所取舍。“应该主张男女平等的……”我的言语中有些不满。
    对此,老阿解释说:“其实现在早已改了。早些时候,女人是不能出席这样的场合的。您别着急,其实也没别的意思。”
    也许是民族风俗的改变不可操之过急吧!意识改变了,风俗习惯也会自然改变。如果没有意识的根本改变而只谋求风俗习惯的表面调整,断然是行不通的。老阿所说的“不要着急”的意思,到后来我也渐渐理解了。
    
    0 6
    抓饭和汤也都端上来了。因为没把自己当外人,所以我吃得特别饱。这里的抓饭和宾馆的味道也有点儿不同。
    大概是水稻种植的历史尚浅吧,之前米饭向来被视为奢侈食品。抓饭也是在斋月时,非常重要的客人才能吃到。现在民众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水稻种植技术大幅提升,抓饭这种曾经令人垂涎的食物已经司空见惯了。
    吃完饭,我们来到前院。起初没有注意,后来才发现院子的一角正摆着一副烧烤炉。烧烤的人站在那里熟练地操作着,看起来非常简单。高约八十厘米的支架上是一个长方体的无盖铁皮箱,箱长一百五十厘米、宽十五厘米左右,烤串放在上面正好。箱兜深十五厘米左右,里面一半是灰,灰上的木炭燃烧着,冒着火焰,肉串都摆放在箱兜上面。
    我们已经吃过了,但土鲁森的家人和帮忙的人还都没吃,箱兜上面,肉串满满地摆成一排。已经观看了好一阵子的妻子告诉我,烤串时要先撒上调料然后再烤,而且还要放很多亚麻仁油。
    “这个应该是他们自己做的,这次正好拿出来试用。”看起来设计简单,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觉得即使是我们家狭小的庭院也能做户外烧烤。在少雨的喀什,烧烤炉放在院子一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在日本可不行。在日本,为了便于在不使用时能够拆开存放,就必须设计成组合式。
    烧烤炉旁边是近似长凳的东西,长凳上铺着一层绒毯。我走过去,依旧穿鞋而坐,开始听土鲁森讲述。
    “以前,我家的生活都不如牲口……”土鲁森正坐着,并没有盘腿。他告诉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他曾是农奴。维吾尔族人在谈论严肃的话题时会正襟危坐,只不过不用脱鞋罢了。
    “像农奴一样的生活吗?”我不禁感慨。
    “不是像农奴,本身就是农奴。”对此,刘主任补充道。
    土鲁森的父亲是后来才来到帕哈太克力公社的,所以分到的土地很少。主要种棉花,虽然辛苦耕种,但也很难穿上一件棉衣。
    土鲁森从小就是个顽强的孩子,对于地主的无端责打,他有时会奋力反抗。于是,他经常会被当作受惩治的典型。时至今日,土鲁森的左手内侧仍旧可以看到过去的伤痕,也不记得当时是为了什么而反抗,被地主抓住后,他的手筋都被割断了。
    他还有两个姐姐。大姐在怀孕的时候还被迫劳作,直到临盆当月也是如此,以致后来不幸流产,在三十七岁时就去世了。二姐在二十一岁时被车撞到,刚好碰到烤馕的锅,不幸离开了人世。而在世时,她也受尽了地主的残酷虐待。在经历了诸件人间惨剧后,刚过五旬的母亲撒手人寰。土鲁森这里的地主真是罪孽深重。对于他们的残酷压榨,不少人都选择了逃亡。可悲的是,逃走也没能改变农奴们的悲惨命运。
    在经历了人世的心酸之后,三十岁的土鲁森迎来了全国解放。把被虐待的人从那种非人的境遇中解救出来,使人人当家做主,汉语称之为“翻身”。也就是说将身体翻过来,彻底告别以前的生活。小方给我们译为“翻身”,不知维吾尔语中有没有对应的表达呢?
    翻身后,土鲁森终于自出生后第一次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想到这里,他不禁怀念起没有等到这一天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土鲁森热泪盈眶,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嘶哑。此时,我也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庄重地坐着了,因为这是一段无法随意言说的沉痛经历。
    土鲁森的双膝上搭着他那宽大的双手。粗大的指关节正是他饱受虐待,并咬紧牙关努力奋斗的前半生的写照,这种沧桑的过往和他后半生为了整个家庭而快乐劳作的生活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非凡人生的画卷。他的手指时不时地颤抖几下,面对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地主以及后来遭受割断手筋的折磨,土鲁森表现出了英勇果敢的反抗精神,真不愧是一个激昂岁月里的热血男儿。也正因为如此,母亲和两个妹妹的离开让他感到了无尽的遗憾。
    解放给土鲁森带来了新生,让他无比高兴。而兴奋中洋溢的激情也让他作为人民公社的干部为人民不停地奉献。
    如今,他已经有了六个孩子和五个孙子,安享着平和的晚年生活。
    “以前这都是地主才能过上的生活……”土鲁森习惯性地夸赞着如今的生活。因为以前无论是吃大米饭还是招待客人,也只有地主能够有这样的排场。
    
    东西方的角逐
    0 1
    喀什附近能称得上遗址的地方简直屈指可数,而佛教时代的东西更是几乎不存。对此,六十年前曾到过这里探宝寻奇的橘瑞超有这样的描述:
    ……和我一样带着相同目的来喀什寻宝的外国人虽然不在少数,但在这座昔日人口众多的大都市里,却没有发掘出一件像样的东西,个中情由确实不甚明了,但也约略能推测一二。
    从汉代至今,喀什延续了千余年的繁华,历久不衰。这座城市规模宏大,且长期以来相对安定,原本这附近有众多的古城和寺院遗址,但迄今为止,探险家在这一带却毫无收获,这一点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古代的喀什曾经是佛教繁荣发展的中心。我在前面也曾提过,如今我们所阅读的《法华经》,其译者鸠摩罗什本是印度贵族和龟兹王妹所生,他少年时代随母亲到克什米尔学习小乘佛教,期间还在喀什有过一年的参悟修行。据《高僧传》记载,他在喀什期间学的是大乘佛教。两个世纪后,玄奘自此经过,亲眼所见这里“伽蓝数百所,僧徒万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从鸠摩罗什到玄奘,两百年来,风云变幻,大乘渐衰而小乘日盛,但这里浓厚的佛教信仰始终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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