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流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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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语气的反复转折搞得有些下不了台，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先这样吧，会有工作人员负责培训。”她合上了我的简历，“好好儿干，我代表AMG欢迎你的加盟。”
我跟的第一个艺人是一名女歌手，她的嗓音很甜美，声线奇特，可惜一直无法大红大紫，幸运的是她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因为通告不多，我平时的工作只是守在录音棚外等着她录歌，或者是在拍摄专辑封面和MTV的时候打打下手。久而久之，我们也就熟悉了起来。
“我看了你写的那些歌，很不错。”她会在休息的时候跟我聊天。
“没学过，只是胡乱写的。”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写了三百多首歌，到处投唱片公司的。在台湾或许有，但是在内地，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更何况，你还那么年轻。”
我分不清她的语气里到底是褒奖还是挖苦。
“其实这些歌用不用都没关系，只是兴趣而已。”
“你应该去好好儿写歌，而不是跑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来给人打杂。”她喝了一口水，语气淡淡的。
我淡然地笑了笑，有些无言以对。
再后来，她居然在新专辑里用了我写的一首歌。“改了很多，你会不会介意？”她居然这么问我，我简直是受宠若惊。
渐渐地，我开始转做文案，负责专辑策划、艺人外宣的工作。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桌，对面那扇玻璃门里就是Jessica的办公室。
他们都说Jessica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可是很奇怪，我却愿意在她手下做事。那么忙碌，却无比充实。虽然他们总说那是对我特别厚爱而已。
下班之后，我会去找傅心扬，我会告诉他，谁谁谁跟他的风格很相似，他已经被AMG签下，我相信那一天离他也不会远了；我常常会带着很多资料跑去找他，“来来，把这份资料填了，那份表格填了，我会交给有关部门，现在AMG正在寻找新人。”我是存了私心的，所以总是竖着耳朵打听着一切与他有关的信息，然后不露声色地向周围的同事推销着我那位明珠蒙尘的朋友。我像一只笨拙而又无所不用其极的蚂蚁妄图撼动山石，荒谬而又可笑。
所以，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无辜。
其实像我这样的角色，很难在公司碰见聂亦鹏，只是有一次，实在太凑巧。
我戴着MP3走进电梯，浑然未觉他在电梯里跟我打招呼。
等他扯下我的耳塞，我才迟钝地发现，电梯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在听什么，那么投入？”他丝毫不以为忤，想来那天他的心情应该不错。
我连忙把MP3递给他，像无数次的推销一样，“听听看，我朋友做的曲子，很好听的。”
他的嘴角划过意味深长的微笑，似洞悉一切，又似可有可无，却听话地戴上了耳塞。
无意间看见一张跑龙套的脸
透露着无所畏惧与一往无前
忽然间又看见史第芬周的脸
原来人生就是一碗黯然销魂饭
脑海里全是至尊宝的脸
他手里拿着穿越时空的爱情魔谏
让我记住这张喜剧之王的脸
他说，哦，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演员
是你把无可奈何的笑裸露
是你把一本正经的世界解构
是你无坚不破、唯变不破
是你沧桑凝重、鹤立鸡群的寂寞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心却在扑腾扑腾地乱跳。
“有点儿意思。”他取下耳塞，把MP3还给我，“但是好吵。”
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希望、期待、欣喜然后黯然，所以他接着又笑了，“我送你吧。”
其实聂亦鹏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一直在听我絮絮叨叨地讲着与歌曲相关的一切，为什么会写这样的歌、这首歌为什么会红、写歌的那个人不比周杰伦差等等。我是一个拙劣的推销员，丝毫不觉得自己像是一张黑白分明的纸，已经被对方洞悉一切。
“那个谱曲的人是你的朋友？”
“对啊，他很厉害的。”
“在AMG吗？”
“没有，但是他在北京，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做自己想做的音乐。”
“你是想让我签他吗？”我讶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针见血，然后让我之前自以为是的寒暄和铺垫都没了用处。
“聂亦鹏，哦，不，聂总，”我有些结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不要误会。”
他看着路的前方，从侧面看我判断不出来他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微笑。
“他是你男朋友？”
“不，不是的。”我连忙摆手，“只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他的嘴角上扬，却再也没有下文。
其实潜意识里我并没有把聂亦鹏当成老总的认知，所以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不断地检讨自己，我并没有身为员工的自觉，所以才甘愿在这场游戏里扮演着小白鼠的角色。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