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语言、文化、城市和文明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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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RIGIN OF LANGUAGE, CULTURE, CITIES, AND CIVILIZATIONS

当人们第一次用语言而不是石头表达自己的愤怒时，文明便开始了。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SIGMUND FREUD）

尝试弄懂每件事情的一些情况，以及一些事情的每种情况。

——托马斯·赫胥黎

（THOMAS HUXLEY）

本章研究目标

本章内容将涵盖：

· 人类使用的第一批工具

· 火的发现

· 语言的起源

· 农业的起源

· 第一批城市的出现

· 文明的起源

上一章我们回顾了有关灵长目和哺乳动物导致现代人类的起源与进化的证据。综合分析来自进化各个方面的发现，我认为，当进化的灵长目的大脑尺寸增加时，它们执行更复杂的任务的能力增加了。这让我们更好地理解了它们的环境，它们怎样发明了保护自己的新工具，以及它们是怎样寻找沟通的方法并建立城市和社会的。这最终导致文明和文化的出现。这一切都是生物进化、自然选择和环境影响，以及后来的社会相互作用造成的。

当我们把整个宇宙的历史压缩为一年的时候（图1.3），社会、文明和文化的出现占据了这一年的最后几秒。这告诉我们，与宇宙的年龄相比，这些事情是在多么短暂的时间之前出现的，这段时间还不到宇宙年龄的百万分之一。尽管如此，正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建立了群体、城市、多种多样的文化和文明。当群体增大和人口增加的时候，喂养人类、提供必需营养的手段的需要也增加了。这就需要新的狩猎方法并发展农业。农业的发明导致新的社会与城市的建立。人们开发了生产食物的更有效的方法，因此出现了食物的盈余，早期人类发现自己有更多的空余时间用于其他活动。这时便出现了新的专业化，如制造工具、陶瓷和工艺品的专业，导致第一批文明和文化中心形成。当早期人类建立群体时，他们需要沟通的手段。这便催生了语言的发展，从而促进了大脑的活动。所有这一切的结果是现代社会的建立。有关这些的最早证据可以追溯到大约8 000年前。

本章将对智人迁出非洲并在世界各地定居之后的主要活动做一次简短的回顾。这时他们的大脑已经成长到了今天的尺寸，使他们能够执行更加复杂的多重任务。本章将探讨我们遥远祖先的第一批狩猎工具的起源，然后讨论语言的起源、农业的发明和第一批城市与文明的建立。

第一批石器工具和火的使用

早期人属大脑尺寸的增加使他们能够执行更加复杂的任务，而直立行走也解放了他们的手，使其可以用于携带或者制造新物品。考古证据表明，第一批工具的制造是与大脑尺寸开始增加同步发生的，大约是在人属具有直立行走能力的时候。人们发现的第一批石器工具应该是大约200万年前的能人（H. habilis）制造的。第一批石器工具只是简单的砍斫工具，用燧石或者石英等材料制成，刃口粗糙。能人用它们砍肉和骨头，或者刮木头。人们在东非坦桑尼亚的奥杜瓦伊峡谷（Olduvai Gorge in Tanzania）最先发现了这些工具，并称之为奥杜瓦伊工具。第一批石器工具标志着旧石器时代早期（Lower Paleolithic time）的开始，该时代涵盖了从260万到2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期。此后，人们在埃塞俄比亚的戈纳（Gona，Ethiopia）发现了类似年代（或许更早）的工具，大约来自260万年前。

制造这些工具需要非常熟练的工匠，用他们掌握的有限手段，制造具有锋利刃口的工具。他们必须事先弄清楚最终想要造出什么样的工具，计划不同的步骤：寻找原材料，把它们带到制造工具的地方，直到把工具造出来。设计与制造工具需要高度进化的大脑和能够携带原材料的直立行走能力相结合。化石证据证实，第一批工具是在非洲制造的。人属同样也是在非洲起源的，后来有了直立行走的能力。大约180万年前，直立人属开始走出非洲，分散到世界的其他地方，到达中国、印度、欧洲西部和俄罗斯。他们开始制造更复杂的工具。直立人属在大约160万年前发明了第一柄手斧（现在发现于非洲），而那些在欧洲发现的手斧大约是50万年前制造的。然后，他们在狩猎时使用类似切肉刀的工具（带有锋利的长刃口的手斧）和刀子。

大约78万年前，人属动物在走出非洲，来到中国、欧洲和亚洲之后，他们面对着更为寒冷的环境。为了生存，他们需要温暖自己的身体。有证据表明，直立人使用了可以控制的火来取暖，对抗寒冷的气候或者保护自己不受捕食的猛兽的摧残。人们在泰国高宝南（Kao Poh Nam，Thailand）的一个70万年前的石头藏身处中发现了被火烧出裂缝的玄武岩和骨头，证实了直立人有使用火的能力。有证据表明，直立人用火的历史更早，因为人们在南非发现了一些130万到100万年前的化石遗迹和骨头，上面有曾暴露在高温下的痕迹。原始人学会了用火烹饪，这使他们获得了生长所需的更好的营养，进化出强有力的上下颚和尖锐的牙齿，同时减小了消化道的尺寸，而这些都是现代人类的特征。

火的发现导致了其他的活动。例如，原始人发现，黏土在暴露于火造成的高温下会变硬。这让我们的祖先学会了用黏土制造工具，包括至少3.5万年前的陶瓷容器。在中国玉蟾岩洞（Yuchanyan Cave in China）中发现的证据表明，最早的陶瓷的年代可以追溯到1.8万到1.5万年前。

语言的起源

人属动物语言能力的证据有着出人意料的来源：人类制造的第一批工具。有证据表明，今天发现的大多数石器工具都是由“右撇子”的个体制造的。这意味着能人与智人大脑的专门化过程得到发展，说明在那个时期，进化专门化所需要的语言已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控制舌头运动，贯穿头盖骨，对于说话至关重要的舌下神经所在的舌下神经管，在大约50万年前已经有了现在的大小。上下颚与牙齿的缩小，以及口头语言相对于手势语言的重要性，促进了人类“谈话”能力的发展。

对于250万年前到80万年前的早期人属动物，在直立行走（由南方古猿在大约350万年前开发）阶段，头盖骨的形状和大小的变化很可能影响了他们的声道。声道的形状，以及与猿类相比位置较低的喉头，对于发出人类能够发出的许多声音是至关重要的。而且，声带的结构起着一种如同“带通滤波器”的作用，能够改变声音，只允许特定的频率通过。这是由声带的长度和形状决定的，并可由舌头、嘴唇和上颚调整。能够做到控制发声的第一批人属动物是海德堡人，他们开发了有声语言的早期形式。然而，对于早期人属物种制造的石器工具的研究表明，从能人的出现直至尼安德特人时代的200万年间，他们制造的石器工具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这很可能说明，包括负责语言的布洛卡区〔Broca region，以保罗·布洛卡（Paul Broca）的名字命名，他于1861年确定了大脑中的这个区域，它的功能是谈话；图25.1〕在内的人属大脑的功能行为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所以，尽管大脑的尺寸在人类语言能力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大脑内部的神经系统的发展也同样重要。

图25.1 大脑的布洛卡区和韦尼克区的相对位置。这两个区是通过一束神经相连的，使人可以理解并翻译语言

插图出处：图25.1: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 File:BrocasAreaSmall.png.

大多数人的语言能力中心是大脑的左半球，其中尤以两个区域扮演主要角色：左侧额叶的布洛卡区和左侧颞叶的韦尼克区（Wernicke area）（图25.1）。布洛卡区位于靠近控制面部、嘴唇和喉头的肌肉运动区域的运动皮层内。布洛卡区的任务是接收信息并组织信息进行沟通。一旦完成，它就会向附近的区域发出指令，激活负责说话的肌肉开始行动。韦尼克区紧靠大脑负责接收声音与翻译的部分。它的任务是处理我们说话时听到的信息（或者说是分析语言输入）。与语言相关的听觉信息是通过联系这两个区的一条神经束，从韦尼克区向布洛卡区传递的。大脑这两个区域的协调与共同进化为我们提供了翻译和理解语言的能力，并负责对我们听到的信息做出反应。在其他哺乳动物中，这些区域的发展比较不完全，所以它们无法开发语言与说话能力。

使用语言沟通的能力需要以上讨论过的生物学发展，以及结构语言本身的发展。我们仍然不知道语言的确切起源。人属物种的生理进化与社会、文化需要的结合很可能是导致语言发展的原因。而且，因为能够进行沟通，我们的祖先能够相互提醒他们周围的危险和猛兽的接近。所以，自然选择必定在语言的发展上扮演了重要角色。

在以色列的卡巴拉洞穴中发现的尼安德特人遗体化石显示，他们的舌骨（hyoid bone，与喉头的语言肌肉连接的C形骨头）与现代人类的舌骨形状类似，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必要的解剖学特征，能够控制语音。人们也发现，尼安德特人的大脑经历了必要的神经上的发展，具有运用口头语言的能力。他们包括胸椎管的上半身有所扩大，能够控制结构语言需要的呼吸。所以，很有可能的是，生活在大约6万年前的尼安德特人能够说话，并利用语言作为交流的方式。

是否存在一种所有语言都从中发展而来的单一语言？如果有，智人是怎样发展了这么多种不同语言的？这是一项艰难的研究，因为大多数词变化得太快，而且没有保留它们起源的特点。通过研究7种欧亚大陆语言中的词汇在日常谈话中的使用频率（即一个词的重复次数），语言学家们确认了一套“保留”词汇，它们是由大约1.5万年前的一个共同祖先进化而来的。语言学家们发现，有些广泛使用的词汇保留了它们自从上次冰川时期的形式（专题框25.1）。

通过追溯7种差别很大的语言中最常用词汇的历史和其中词汇的发音的类似之处，语言学家们得到了结论，认为随着时间的进程和人类种群的多样化，语言也在逐步演变。他们发现，一些词的变化非常缓慢，我们现在甚至还在使用我们的祖先在1万年前使用的一些词（据他们的估计，任何随机选取的词的平均半衰期为2 000到4 000年，而最常用的词的半衰期是1万到2万年）。这说明，确实曾经存在着一种单一的古代语言，如一张联系所有当今语言的超级语言学家族树谱。从这一点出发，语言学家们现在能够追踪人类早期祖先使用的所有语言的“母亲”（专题框25.1）。

专题框25.1 语言的发展

一些语言学家相信，现代人类使用的语言有一个不久以前的源头。通过在一切语言中寻找，他们开发了一个由100个基本词汇概念（如“我”“二”“太阳”等）组成的清单，并估算了这些词汇在语言的新方言形成时变化的比率。他们发现，每1 000年的变化比率是14%。他们将这个词汇清单与如今世界上不同地区的人们说的词汇进行了比较，据此估计，在10万到1万年前，地球上居住的所有人都说相同的语言。一旦每个人都在说同一种语言，多样化马上就开始了。这种假说的问题是：早期人类当年散布在整个非洲的不同地点，他们如何能够在没有通信手段的情况下说同一种语言呢？而且，考虑到人科物种生活在大约400万年前，他们为什么没有更早地开始说话呢（即在他们10万年前开始说话以前）？

综上所述，语言的起源与发展取决于许多不同的因素，它们是与以下各种发展平行并进的：大脑的发展、嘴的生理结构、舌头和喉头的位置，所有这些器官的协作发展，能够沟通的社会需要和为满足这一需要所发明的词汇等。海德堡人有可能在大约60万年前使用过语言。他们首先以手势和模仿自然现象的声音开始，逐渐演变成为一种原型语言（protolanguage）。

农业的起源

直到大约1.2万年前，人类需要的大部分食物都是通过狩猎、捕鱼和采集各种不同的植物获得的。当寒冷、干燥的更新世走向完结，并被气候温暖的全新世取代之际，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这种气候变化的一个重大结果是，人类控制了植物和动物的生长周期，这一过程叫作驯化（domestication）。人们用通过驯化取得的植物和动物食物取代了来自荒野的饮食，这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习惯。这就是新石器时代（Neolithic）。

人们称这个过程为新石器革命，它是历经几千年的时间逐渐发生的。通过驯化，早期人类能够实施选择性交配，消灭某些物种，比如多刺的、不好吃的或者有毒的植物。考古学家可以很容易地分辨经过驯化的动物与野生动植物。经过驯化的动物的体型（在骨骼结构和犄角的大小方面）通常与野生动物不同。他们也可以区分经过驯化的种子和野生的种子。所以，通过研究动物在考古地点的年龄和性别分布，以及在不同地点之间的变异，考古学家便可以确定当时的人类是否驯化过它们（专题框25.2）。

新石器革命刚好发生在人们建立群体和小村庄的时候。当种群变大时，开发喂养他们的需要也变多了。狩猎和采集野生植物不再是生产所需食物的有效方式。相反，与其他生产食物的方式相比，驯化可以让单位面积的土地提供最大数量的食物。同样，通过发明农业，人类控制了食物的种类和数量，还可以选择储存食物。

农业大约在11 500年前的某个时间点出现，当时人们开始进行简单的观察，发现有些落到地上的种子会长出新的植物。他们观察了植物生长需要的条件，如需要水，或者需要保护植物不让动物吃掉。人们也观察到，如果把种子种到地里，他们就会得到新的植物，并且可以把它们作为食物收割回家。这在今天是一个常识，但在大约1.2万年前，这是一项伟大发现。

植物驯化的最早形式出现在从尼罗河上游（当今苏丹）到底格里斯河下游（当今伊拉克）的地区，人们称这一地区为肥沃新月地带（Fertile Crescent）。有证据表明，大约1.3万年前，人类首先在叙利亚的阿勒颇（Aleppo in Syria）周围种植了黑麦。几乎在同一时间，植物驯化也发生在世界上的其他地区。例如，稻米最早被驯化是在大约8 000年前的中国。考古学家们也发现了其他早期植物的驯化地点，如玉米的驯化地点在墨西哥（9 000年前），香蕉的驯化地点在新几内亚岛（New Guinea，7 000年前），南瓜和向日葵的驯化地点在北美洲（6 000年前），马铃薯和番薯的驯化地点在南美洲（5 250年前），高粱和山药的驯化地点在非洲和撒哈拉沙漠（4 500年前）。与此类似，小麦和大麦的驯化在大约8 000年前分散发生在亚洲西南部到希腊的广大地区。从这些中心开始，驯化的理念不断传递到全球其他地区。

专题框25.2 驯化的开始

从渔猎与采集（寻找野生食物资源）到农耕的变化发生在大约1万年前，这是在人属物种的生命中发生的意义最重大的事件之一。在700多万年的进化历史中，人类食用过各种植物，但从未种植过任何植物。驯化的出现影响了生物的进化、大脑的成长、遗传的变化和人类生活的社会方面。

第一批被驯化的动物是大约1.5万年前的狗，随后是大约8 000到7 000年前的山羊、绵羊和牛。考古学证据指出，土耳其南部、伊拉克北部和伊朗的札格洛斯山脉（Zagros mountains）是动物驯化的主要地点，其主要原因是这些地区的环境多样性。绵羊和山羊群需要在原野里吃草，而因为各种不同的生态条件，不同类型的植物整年都在不同的地区存在。动物靠食用植物为生，人类靠猎取动物为生。考古学证据表明，人类最初不分年龄、性别地捕杀动物，但后来减少了对雌性动物的杀戮，而是把它们圈养起来生育幼崽。

农业的发明是走向文明社会的第一步。“农业并不像人们通常认为的那样只是种庄稼而已，这其实是在利用世界上的土地和水来生产食物与纤维。没有农业，就不可能有城市、股市、银行、大学、教堂或者军队。农业是文明和任何稳定经济生活的基础。”艾伦·萨沃里（Allan Savory）曾如此说道。

第一批城市

农业的发明促进了人类人口的增加和新石器时代村庄的建立（石器时代的人类群体建立于大约1万年前），村庄后来发展为城市和复杂的社会。早期城市是在一些不同的地区发展起来的。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城市是杰里科，位于中东的西岸地区（当今的以色列）。这座城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4万年前，城市人口在大约9 000年前达到了3 000人，生活在大约10英亩[1]的面积上。杰里科是已知的第一个由石头建筑的高墙包围的大规模建筑项目的例子（图25.2）。对杰里科墓葬的挖掘显示了社会结构、阶层地位和包围城市的文化活动的迹象。

图25.2 位于当今以色列的杰里科（Jericho，意思是“棕榈城”）遗址。人们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存在于9 000-7 000多年前

插图出处：图25.2: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 File:Jerycho8.jpg.

第一批城市中的其他城市建立在美索不达米亚（旧希腊文的意义是“河流中间的土地”），位于今天的伊拉克（图25.3）。这些城市建立在8 000与6 500年前之间，新石器革命之后，是因札格洛斯山脉（当今伊朗）脚下的人口流动而建立的。大约6 300年前，随着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发展，人们建立了最早的一批城市，其中包括第一批真正的城市：欧贝德（Ubaid）、乌鲁克（Uruk）、乌尔（Ur）和埃利都（Eridu）。有证据表明在欧贝德有庙宇建筑，或许用于管理中心，说明这些城市是人们作为都市中心发展的。大约5 800年前，乌鲁克的大小和人口密度都成长到了一定程度，已经能够让我们把它视为第一座真正的城市了。乌鲁克的建筑更加中心化，带有更多的标准建筑，令人想到有一个指定规则的中央权力者存在。人们将这一地区视为文明的摇篮，许多科学分支是首先在这里发展的。据说人们在这里第一次发明了车轮，此外还有数学和天文学。

图25.3 位于乌尔（Ur）的美索不达米亚。这座城市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大约8 000年前

插图出处：图25.3: Copyright © Danyelflorea (CC BY-SA 3.0) at https:// commons.wikimedia.org/ wiki/File:Zigurat_Ur.jpg.

人们也在今天的埃及发展了早期城市，这些城市是沿着尼罗河出现的。尼罗河是一条狭窄的河流，如果没有尼罗河存在，它流经的那片地区将是了无生机的干旱沙漠。人们在大约5 500年前建立了中央社区。这些城市之间经常为了资源、更多的土地与人口而相互竞争。它们的所在地具有战略意义，能够提供贸易通道，以及进入人们在沙漠中发现的矿产资源的通道。在墓葬地点发现的证据表明，这些城市中存在社会结构。

在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中，有两座是在印度次大陆（Indian subcontinent）的印度河河谷中建立的，建设年代距今4 500年，可以追溯到巴基斯坦西部的一个叫作俾路支山脉（Baluchistan mountains）的地区。摩亨佐达罗（Mohenjoo-daro）是这些城市中的一座，拥有4万居民（图25.4）。人们在考古地点挖掘出一座城堡，其中包括寺庙、粮仓和公共浴室。另一座城市是哈拉帕（Harappa），有类似的城市布局。这座城市拥有街道和一个表面铺设了砖的下水道沟，并与多个居民区相连，说明4 500年前便已经有了城市计划。这些城市周围散布着数以百计的农耕者村庄。

图25.4 位于当今巴基斯坦和印度西北部的印度河河谷的摩亨佐达罗遗址。这是古人在4 500年前于印度河两岸建立的文明

插图出处：图25.4: Copyright © Comrogues (CC by 2.0) at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 File:Mohenjo-daro-2010.jpg.

专题框25.3 文明的起因

文明加速发展的主要起因是农业的创新。一旦早期人类发明了生产食物的有效方法，需要在耕地中劳动的人数便减少了，因此他们有更多时间用于其他活动，如文化活动、艺术和贸易。

为什么要发展城市？为什么人们在世界上这些地方建立城市，而不在其他地方建立？城市发展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农业，因为第一批城市建立的历史正是由新石器革命和农业的发明出现的时刻开始的。农业使猎人们定居并生产食物，这让出现更大的人类群体成为可能。有效的农耕导致食物盈余，有助于贸易与城市经济发展。一旦有了足够的食品供给，人们就有了更多的时间从事其他活动，而不是把一切时间消耗在寻找食物上。这导致了文明和文化的发展。稳定的气候状态和更温暖的天气也有助于城市的建立。我们很清楚地看到，第一批城市位于肥沃新月地带，那里是农耕的适宜地区。能够支持动植物生长的水的存在是建立第一批城市的另一个因素。

在第一批城市中，有些现在仍然存在。地理方面的优越性、合适的气候和发展农业的合适条件，是这些城市长盛不衰、一直有居民居住的主要原因。考古发掘揭示了这些城市丰富多彩的多样化文化，文明的种子就是在这里播下的。

文明的起源

文明的定义是什么？对此没有简单的答案。文明的定义可以随时间变化，这一事实让事情更为复杂。文明的普遍定义应该体现一个有食物与劳动力盈余的社会，社会阶层化，具有正式管理能力的权威机构，人口密集的居住点，以及劳动力的专门化。在寻找第一批文明的时候，以上节讨论过的第一批城市开始是有道理的。毕竟，公民社会只有在城市建立了之后才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讨论的重点不是罗列早期文明的名字，而是第一批文明是在何种条件下、如何发展起来的（专题框25.2）。

大约在公元前5 500到4 000年，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今伊拉克境内）城市苏美尔（Sumer）的苏美尔人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文明社会。公元前3 300年，他们在乌鲁克这座城市创造了最早的文字（图25.5）。他们发展了贸易和工业，包括石工建筑、陶瓷和金属加工。苏美尔人还发明了控制水资源的灌溉和运河，让农耕与食品生产方法变得更加有效。这增加了这个地区的人口密度，使人们可以从事农耕以外的其他活动。以现代科学为基础建立的许多原则也是在这里发源的。

图25.5 书写在泥板上的苏美尔（Sumerian）楔形文字。这块泥板来自公元前2500年的伊拉克舒尔帕克（Shurppak in Iraq）

插图出处：图25.5: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 File:Sumerian_account_of_silver_for_the_govenor_(background_removed).png.

在大约5 000年前的美索不达米亚城市乌鲁克，人们发明了一种新型书写方式。在美索不达米亚使用的第一种书写工具是楔形的芦苇笔，人们用它在潮湿的黏土泥板上书写，每个符号代表一个词（图25.5）。最新的考古发现指出，中国的河南省是文字在8 000年前起源的第一个地方。

因为大城市的体量和不断增加的复杂性，它们需要一个中央权威机构加以管理。人们发现纪念碑、寺庙、宫殿，以及大型雕塑常常被证实是这种权威机构存在的证据。这样的纪念碑可以用埃及法老胡夫（Khufu）的坟墓大金字塔（Great Pyramid）作为代表。这座金字塔由230万块石材构成，平均每块重2.5吨。建造如此庞大的工程需要中央权威机构组织协调，动用工程技巧和大量劳力才能完成。

第一套法律系统是在巴比伦王汉穆拉比（Hammurabi）治下开发的，他在大约3 950到3 700年前的某段时间内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上述体系中包含有关伪证、诬告、借贷与欠款等方面的法律，并且说明了在各种贸易活动中应该缴费的比率，旨在保护个人的权益。

人们也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建立了文明，建筑者们秉承的是与美索不达米亚人同样的概念。在埃及，城市是在大约5 500年前沿着尼罗河建立的。人们在考古挖掘中发现了耶拉孔波利斯（Hierakonpolis）这座城市——由一系列土坯建造的房屋构成，有上万人居住在那里。有证据表明，这些城市的权力掌握在上层集团手中。这里气候干燥，人们建造了灌溉系统（最先由苏美尔人发明），控制了水流和粮食生产。随着村庄与城市的成长，上层集团应运而生，人们生产了多余的食物，于是出现了一些从事专项工作的人群。大约在5 100年前，沿着尼罗河建立的各座城市最终由耶拉孔波利斯的统治者，埃及王纳尔迈（King Narmer）统一。纳尔迈王的继承人是左塞王——埃及的第一位法老。在手握一切权力、统一了所有的乡村与城市之后，他大约于4 700年前开始修建第一座埃及金字塔（图25.6）。

图25.6 左塞的阶梯金字塔（Step-Pyramid of Djoser）。这是埃及人建造的第一座金字塔，建于大约4 700年前

插图出处：图25.6: Copyright © David Broad (CC by 3.0) at https:// commons.wikimedia.org/wiki/ File:Step_Pyramid_of_Djoser_at_ Saqqara_-_panoramio_(1).jpg.

中国河南省北部的洹河两岸是距今3 700年前的古老的城市殷城的遗址。在殷城周围有一些小的定居点，形成了亚洲东部地区最古老的文化中心之一：商文化。这座城市残存的结构显示了宫殿和陶瓷、石器和艺术品存在的证据。商文化是在这一地区的新石器文化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人们在那里生产驯化了的稻米和小麦，饲养家畜家禽，包括绵羊、猪和鸡。商文化遗址周围没有大量出现大型建筑物和纪念碑，但它仍然符合文明的定义。不同的墓葬地点和房屋大小揭示了社会分化。有证据表明存在着不同的专业化，如青铜冶金和石雕，以及文字方面的证据，其中包括近5 000个单字。与世界上其他地方独立发展的文明相比，商文明在许多方面与它们有许多共同之处。

在此期间，另一个文明也在远离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和中国的南美洲（如今的南美洲）发展起来了。奥尔梅克（Olmec）文明是南美洲最古老的文明，发源于墨西哥中南部。该文明出现在大约4 500年前，是第一个中美洲（Mesoamerican）文明，也是随后许多其他文明的基础。它们的根来自开始于7 100到6 600年前的塔瓦斯科（Tabasco）农耕文化。奥尔梅克人因其表现了“庞大头颅”的艺术品而闻名于世（图25.7）。

图25.7 来自奥尔梅克文明的艺术品，表现了“庞大头颅”

插图出处：图25.7: Copyright © ·Maunus·l· (CC BY-SA 3.0) at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OlmecheadMNAH.jpg.

在奥尔梅克之后的下一个重要的中美洲文明是玛雅文明（Maya civilization）。这一文明是在一个包括墨西哥南部、整个危地马拉（Guatemala）和伯利兹（Belize），以及洪都拉斯（Honduras）和萨尔瓦多（El Salvador）西部地区发展起来的。最早的村庄是在大约4 000年前建立的，那时生产玉米、南瓜和红辣椒的农业发展了起来。第一批城市是在大约2 700年前发展起来的，并且扩大为一系列城市，它们通过一个贸易网络相互联系，城市中修建了大型纪念碑。城市建筑具有明显的结构，它们的遗址依然存在。奥尔梅克文明和玛雅文明是西半球最早最古老的文明。

总结与悬而未决的问题

自农业革命以来，世界人口的增加极为迅猛。在农业于大约距今1万年前出现的时候，地球上的人口为200万至300万，这个数字在大约2 000年前增加到了2.5亿到3亿，并于18世纪达到了10亿。今天的世界人口已经增长到70亿。在1万年前的农业革命之后不久，世界人口按每年0.01%的速率递增，而在18世纪与19世纪，这一增长率分别提高到每年0.3%和0.6%，当前更以每年2%的速率增加[2]。

在大脑尺寸增加、人属物种直立行走之后，我们的祖先执行更为复杂任务的能力也得到提升了；同样加强了的是他们使用双手创造工艺品的能力。第一批石器工具是由能人在大约200万年前制造的。制造这些工具既需要思考过程，也需要自由的双手来实施制造计划。这些工具被用来切肉和切割木头。非洲人在大约100万年前发现了如何使用火，并明白了火可以用于烹饪，从那时以来，人们发现了更富营养价值的饮食方式，加速了消化系统的进化。

有证据表明，在人类打造了第一批工具前后，大脑的专业化部分开始发展。随着大脑的语言中心能够控制面部和嘴的肌肉运动，喉头的解剖性质发生变化，大脑中心发展到能够翻译声音，早期人类开始发出声音，进行沟通。使用语言进行的交流是在什么时候，怎样开始的，对此我们现在还不完全清楚，但据信，生活在6万年前的尼安德特人已经能够用语言相互交流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是否所有的语言都开始于一个共同的超级语言，然后才出现了多样化，还是说各种语言都是局域发展的？有关这个问题，人们有不同的假想。

第一个文明是由苏美尔人在大约5 500年前到4 000年前在美索不达米亚（今伊拉克境内）开创的。他们发展了文字、贸易、工业，发明了灌溉系统。这一文明是围绕着农业发达地区建立的。在世界其他地区也接着出现了文明，包括中国（3 700年前）、埃及（5 500年前）和南美洲（4 500年前）的文明。文明在它们所在的地方出现，其主要原因是农业的发展。一旦文明出现，文化、艺术、科学和贸易便接踵而至。

文明的形成、演变和有时的崩溃与消失，在它们身后留下了以纪念碑、墓葬，以及以艺术或者文字形式表现的工艺品的遗迹。考古学家们通过这些遗迹解开了每个文明的详细奥秘。我们讨论了文明发展背后的主要事实，然而文明为什么会崩溃？为什么一些最丰富、最灿烂的文明没有为今天的我们留下丝毫遗迹？

贾雷德·戴蒙德（Jared Diamond）于2005年出版了题为《崩溃：社会是如何选择失败或者成功的》（Collapse: How Societies Choose to Fail or Succeed）的著作，他在书中描述了导致文明崩溃的5大因素：

1. 社会行为引起的环境恶化；

2. 影响食品生产的气候变化；

3. 不同国家之间的战争；

4. 无法得到直接的地理边界之外的资源；

5. 社会未能对上述因素做出反应。

令人吃惊的是，上述因素大多可以适用于今天的文明。因为当今的文明渗入了每一个人的生活，我们希望能够更好地处理这些问题。

回顾复习问题

1. 原始人类是在什么时候，世界的什么地方制造出第一批工具的？

2. 原始人类在什么时候发现了火，有什么证据说明人类首次开始用火？他们用火做什么？

3. 什么是舌下神经管？它们在什么时候有了今天的大小？

4. 哪一种人属物种最先发展了语音交流的能力？

5. 考古学家们利用哪种观察结果得出结论，认为大脑出现了各个部分的专业化？

6. 分别解释大脑的布洛卡区和韦尼克区的不同任务。

7. 解释什么是新石器革命。

8. 农业是在什么时候，怎样出现的？

9. 肥沃新月地带在哪里？它具有何种意义？

10. 什么地方被人们认为是文明的摇篮？

11. 列举满足现代定义的第一批真正的城市。

12. 为什么城市在某些地方而不在其他地方发展？

13. 苏美尔文明是已知的第一个文明，这种文明对世界做出了什么贡献？

14. 早期人类修建金字塔这样的大型建筑目的何在？

15. 列举西半球最古老的文明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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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1英亩约等于4 047平方米。——译者注

[2] 根据维基百科，1963年世界人口增长率为2.2%，达到峰值，2011年约为1.1%，此后仍然呈现下降趋势。——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