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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页

书籍名:《》    作者:弗兰克·施茨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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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第122页,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安纳瓦克正往他的出生地前进,往极圈里的故乡——努纳福特前进。
    他远眺,试图放空心思。半小时后,窗外出现一片熠熠发光的冰原。飞机右拐后迅速下降,随即出现一座黄色建筑和一座低矮的航标塔。在丘陵起伏的阴暗景色中,这一切看来像是异星上一座孤独的人类前哨站,但其实是努纳福特首都伊魁特(在当地的意思是多鱼之地)的机场。
    安纳瓦克背起装得鼓鼓的背包,慢步走过候机大厅,穿过宣传因纽特艺术的壁饰和滑石雕刻展场。大厅中央有一具比人还高的雕像,巨大坚实,穿着靴子和传统服装,一手将一面扁鼓高举过头,另一手拿着鼓槌,样子像是正张大嘴歌唱,充满活力和自信。安纳瓦克在雕像前停下,阅读雕像下的介绍:“北极地区的人们只要聚在一起,就会打鼓跳舞,用喉音歌唱。”
    伊魁特。
    已经好久了。有些事物他还觉得熟悉,但大部分都没印象了。云层似乎留在魁北克,这里天空碧蓝,艳阳高照,温度适宜。车辆多到吓人,他记得从前没这么多车。街道两旁都是典型的极区木屋,由于地面是永冻土,房屋均用矮桩架高。若将木屋直接盖在地面上,冻土会被散发的热量融化,引发塌陷。
    70 年代萧条抑郁的伊魁特已经消失了。人们十分友好地用因纽特语和他打招呼。他简短回应。他不停地在大街上走着,到尤尼卡尔维克游客中心转了一下,在那儿看到一座更大的鼓舞者雕像。
    鼓舞者。他小时候经常跳鼓舞。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一切还正常平静的时候——前提是,真的有过那样的时候。无聊!这里什么时候有什么正常过呀!
    一小时后他回到机场,跑道上有架小型双引擎螺旋桨飞机等在那儿。这架飞机只有六个座位,行李得盖上网子堆在后面。驾驶舱和客舱之间没有任何分隔物。小飞机摇摇晃晃地升空。他们越过部分冰雪覆盖、冰河纵横的群山向西飞去。左边是阳光照耀的哈德逊海峡,右边是波光闪烁的大湖,阿玛朱瓦克湖。
    他去过那里几次。回忆如暴风雪中的剪影般涌现,将安纳瓦克卷入他不愿想起的过往。
    地势开始下降,接着是海面。他们在海上飞行了二十分钟,然后,透过驾驶舱的窗户看见陡峭的地形。泰利克茵莱特湾上的七座岛屿映入眼帘。其中一座岛上刻着一条细线,那是多塞特角的跑道。
    落地了。安纳瓦克感觉心像要跳出来似的。
    他到家了。他到达他永远不想返回的地方。飞机滑向航站时,他心里交织着反感、好奇和害怕。
    多塞特角,因纽特语称“金盖特”,意思是高山,人口不到 1200,是因纽特人的艺术中心及首都,人们会半欣赏半开玩笑地称它为“北方的纽约”。这是她现在的样子,当年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提起背包,走出飞机。
    一名男子跑上前迎接跟他搭同一班机的夫妻,团聚场面热情洋溢;但因纽特人几乎总是这样热情过头。因纽特人有许多表达欢迎的说法,却没有一句表示再见。十九年前也没有一个人对安纳瓦克讲过一句告别的话,就连那个饱经风霜的男人,在其余送行者都离去后,独自留在停机坪的时候也没说。
    艾吉恰克·阿克苏克明显衰老了,安纳瓦克差点认不出来。那张皱脸展开笑颜,以前一向刮得干净的脸上,现在留着稀疏的灰胡子。他快步迎向安纳瓦克,一把抱上来,嘴里吐出一长串因纽特话。然后他想起来,改用英语说道:“利昂,我的孩子。好一个年轻英俊的科学家!”
    安纳瓦克任他拥抱,然后敷衍地拍拍阿克苏克的背。“艾吉舅舅,你好吗?”
    “发生了这么多事,能好到哪里去呢?你旅途顺利吗?路上一定花了好几天……我根本搞不清楚,你得先经过哪些地方才能到达这儿……”
    “我得转几次机。”
    “多伦多?蒙特利尔?”阿克苏克放开他,喜形于色地望着他。安纳瓦克看到他那因纽特人特有的门牙缝。“你跑了不少地方,对不对?我好高兴。你得多讲给我听听。你会跟我们住,对吧?孩子。”
    “呃,艾吉舅舅……我在极地小屋饭店订了房。”
    老人脸上掠过失望,随即又眉开眼笑,“我们可以取消。我认识经理,没问题的。”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安纳瓦克说。我来就只为了将我父亲埋到冰里去,他想道,埋了就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一点也不麻烦。”阿克苏克说,“你是我外甥。你要待多久?”
    “两晚。我想这就够了,你说呢?”
    阿克苏克紧皱眉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然后拉着他穿过大厅。“这事晚点再谈。玛丽安做了炖驯鹿肉,还有海狮汤饭。真正的大餐。你最后一次吃海狮汤是在什么时候,嗯?”
    安纳瓦克任他拖着往前走。机场外停着好几部车,阿克苏克朝一辆货车走去。“背包放到后面吧。你记得玛丽安吗?一定不记得了。她从塞卢伊特搬过来和我结婚时,你已经离开了。孤独真难受啊。她比我年轻,我觉得这样挺好。你结婚了吗?我的天啊,你离开这么久了,我们可真得好好聊聊。”
    安纳瓦克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沉默不语。他努力回想这老家伙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健谈。后来他想到,舅舅可能也跟他一样紧张。一个默不作声,一个滔滔不绝。人和人不一样。
    他们沿着大路颠簸而行。起伏的山势将多塞特角切成一个个小村庄。他家当时在柯加拉克。他舅舅阿克苏克当时住在金盖特。他们七弯八拐。他舅舅几乎对每栋建筑物都要给点评语,安纳瓦克突然醒悟,阿克苏克是在带他参观这地方。“艾吉舅舅,这些地方我都认得。”他说道。
    “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离开十九年了。一切都改变了。那对面,你记得这家超市吗?”
    “记不得。”
    “你看吧?它以前根本不在那儿,这是新开的!现在还开了间更大的。从前我们总是去极地商店,这你没忘吧?那后面是我们的新学校,呃,其实也不是很新,但对你来说是新的。—你看右边!那是小区中心。你肯定不敢相信,谁来这儿观赏过喉音演唱和鼓舞。美国总统克林顿、法国总统希拉克和德国总理科尔。科尔真是个巨人,我们跟他一比都成了小矮人。我想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这样,他们开车经过圣公会教堂和墓园,他父亲将葬在那里。安纳瓦克看到一位因纽特妇女蹲在家门前,雕刻一尊巨鸟石雕,这让他想起了诺特卡艺术。当地的村办公室是栋蓝灰色的两层楼房,门廊建成未来主义风。努纳福特的分布式管理使得每个稍具规模的小区都有这么一间办公厅。眼前的多塞特角已非他的童年家园。
    他突然听到自己说:“去港口吧,艾吉。”
    阿克苏克迅速掉转方向盘。多塞特角的港口只有一个码头有起重机,而一年会有一两次,补给船载着重要物资停泊在此。退潮时,可以步行横越泰利克海湾,前往邻近的马里克亚格岛,那座生态公园里有坟墓、独木舟架,还有湖泊,从前他们常在那儿露营。
    他们停下来。安纳瓦克钻下车,沿着码头边走边眺望湛蓝的极地海洋。
    这座码头是安纳瓦克离开多塞特角时看到的最后一景。不是搭飞机,而是搭乘补给船。当时他十二岁。那艘船载着他和他的新家庭,充满希望地前往新世界,同时又对已然失落的冰雪天堂充满感伤。
    五分钟后他缓步走回,默默上了车。
    “是的,我们的老港口。”阿克苏克低声说道,“老港口。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利昂,你离开的样子,大家都心碎了……”
    安纳瓦克严厉地望着他。“谁心碎了?”他问道。
    “呃,你的……”
    “我父亲?你们?某位邻居?”
    阿克苏克发动车子。“好了,”他说道:“我们回家。”
    阿克苏克还住在那座位于保留地的小房子。浅蓝色的墙搭深蓝色的屋顶,整洁漂亮。屋后的山丘平缓上升,直升至几公里外的“高山”金盖特,山壁刻着一条条积雪。说是高山,它更像一座大理石雕塑。在安纳瓦克的回忆中,金盖特高耸入云;但远方这凸起的石块像是在邀请够格的登山者徒步去探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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