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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页

书籍名:《》    作者:弗兰克·施茨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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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第123页,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阿克苏克走到后车厢,抢在安纳瓦克前拎起背包。虽然他矮小瘦弱,但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背包沉重。他一手拎着背包,另一只手打开了门。“玛丽安,”他对着室内叫道,“他来了!那孩子回来了!”
    一只小狗摇晃着来到门前。阿克苏克从它身上跨过,钻进屋子,几秒钟后又在一个丰满女人陪伴下出现,她友善的脸庞撑在一个肥大的双下巴上。她拥抱安纳瓦克,用因纽特语问候他。
    “玛丽安不讲英语。”阿克苏克抱歉地说,“我希望你没忘了你的语言。”
    “我的语言是英语。”安纳瓦克说道。
    “是的,当然……现在是。”
    “但我能听懂一些。够我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
    玛丽安问他饿不饿。
    安纳瓦克用因纽特话回答饿了,玛丽安微笑,露出一嘴有毛病的假牙。她抱起在安纳瓦克的靴子上嗅来嗅去的狗,示意他跟她走。门厅里有好几双鞋子。安纳瓦克机械地脱下靴子,摆放在一起。
    “你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习惯,”他舅舅笑道,“他们没把你变成一个夸伦纳克。”
    夸伦纳克,复数形夸伦纳特,是所有非因纽特人的总称。安纳瓦克低头看看自己,耸耸肩,跟着玛丽安走进厨房。他看到现代化的电炉和烹饪器材,样式跟温哥华设备齐全的家庭所用的没两样。这里完全不同于当年他那贫困凄楚的家。没有什么让他想起他当年那个家的凄凉景象。阿克苏克和妻子聊了几句,便将安纳瓦克带到布置温馨的客厅。几张单人大沙发围着电视机、录像机、收音机和波段发射机摆放。透过一扇小窗可以看见厨房。阿克苏克带他看浴室、洗衣间、储存室、卧室,和一间摆有单人床的小房间,它床头柜上的花瓶插上了鲜花:极地罂粟、虎耳草和石南。
    “是玛丽安摘的。”阿克苏克说道。听起来像是希望他把这儿当家。
    “谢谢,我……”安纳瓦克摇摇头,“我想,我最好住饭店。”
    他原以为舅舅听后会生气,但阿克苏克只沉吟着望了他一会儿。“要喝杯酒吗?”他问道。
    “我不喝酒。”
    “我也不喝。那就喝果汁吧。”阿克苏克将两杯浓缩果汁兑水。玛丽安声明还要十五分钟才能开饭。
    他们拿着饮料走上阳台,阿克苏克点燃一支烟,“玛丽安不准我在屋里吸烟。结婚就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吸烟不健康,但是要戒掉还真难。”他笑起来,心满意足地深深吸进一口烟。
    他们默默望着山脊和山上的积雪。白得发亮的象牙鸥在天空下飞掠,不时陡斜地俯冲下来。
    “他是怎么死的?”安纳瓦克问道。
    “他摔跤了。”阿克苏克说,“那时我们在母地,他看到一只兔子,想追,然后就跌倒了。”
    “你将他运回来?”
    “他的尸体,对。”
    “他当时是不是烂醉如泥?”安纳瓦克提问时的无情,连他自己都震惊。阿克苏克的目光掠过他身旁,望向群山,躲进烟雾中。“伊魁特的医生说他是心脏病发作。他有十年没碰过一滴酒了。”
    炖驯鹿肉真是鲜美,吃起来有童年的味道。相反的,安纳瓦克从来就不喜欢喝海狮汤,但他仍努力吃着。玛丽安神情满意地坐在旁边。安纳瓦克想复习他的因纽特语,但效果不佳。他几乎都能听得懂,可是讲起来就是结结巴巴的。因此他们主要都用英语谈最近发生的事,谈鲸鱼攻击、欧洲的灾难和其余远播到努纳福特的事。阿克苏克翻译。他几次想谈安纳瓦克死去的父亲,但安纳瓦克不理睬他。葬礼定于傍晚在圣公会教堂的小墓园举行。这个季节人们总是迅速安葬死者,但在冬天则经常停灵在葬地附近的草棚里,那时地面太硬,无法挖掘坟墓。在严寒的北极,尸体保存的时间长得惊人,但看守人必须持枪守灵。努纳福特这块土地很原始,狼和北极熊,尤其在饥饿的驱使下,无论活人还是死人它们都不怎么怕。
    饭后安纳瓦克前去极地小屋饭店。阿克苏克没再坚持让他住下。只从小房间里将花儿拿到前面来,放在餐桌上,对他说了句:“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离葬礼还有两小时。安纳瓦克躺在饭店房间的床上,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他的旅行小闹钟响起。
    他走出极地小屋饭店时,太阳已沉到地平线上,但天色仍明亮。越过冰封的湖面,他看到马里克亚格岛伸手可及。他沿街朝市中心的方向边走边逛。一栋房子前,一个老人坐在木板凳上雕琢一座潜海员的雕像,再远点有个女子用白色大理石打磨一只鹰隼。两人都向他打招呼,安纳瓦克边走边回答他们的问候。他感到他们的目光在望着他的背影。
    他的到来一定像野火般在当地传开了。根本没必要向人介绍他,每个人都知道,死去的马努迈·安纳瓦克的儿子回多塞特角了,也许众人早就在背后议论纷纷,他为什么住在饭店而不是住在舅舅家。
    教堂前已聚集了一群人。安纳瓦克问舅舅,他们是不是都为他父亲而来。
    阿克苏克诧异地望着他。“当然了,你以为呢?”
    “我不知道他有这么多……朋友。”
    “这是和他共同生活的人们。是不是朋友,这有什么关系?人死去,是离开所有人,所有人都陪他走完最后这一段。”
    葬礼短而不伤感。安纳瓦克在葬礼前不得不和许多人握手。那些他从未见过的人,向他走过来,拥抱他。一位牧师从圣经里朗读了一段,做了祷告,棺材便放进一个浅坑里,深度刚好可以容纳它。然后铺上蓝色塑料膜。人们开始在上面堆石头。坑尾的十字架像所有墓地上的十字架一样斜插在坚硬的土里。阿克苏克将一只玻璃盖小木盒塞进安纳瓦克手里,里面有几朵褪色的塑料花、一盒香烟和镶嵌金属的熊牙。阿克苏克推推他,安纳瓦克顺从地慢步走向坟墓,将盒子放到十字架下。
    阿克苏克问他想不想再见父亲一面,他拒绝。牧师讲话时,他试着想象躺在棺材里的那人是谁。他突然知道了,死者不可能再犯错,不管他在世时做过什么,是罪恶还是无辜,都不重要了。面对冰冷的地下棺木,一切都失去意义。对安纳瓦克来说,老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这场葬礼只是过期的仪式。
    他不想去感觉什么。他只希望尽快离开这里。回家去。但家在哪里?
    周围的人开始唱歌时,一种孤寂和恐慌的冰冷感觉悄悄向他袭来。让他打战的不是极地的严寒。他想到温哥华和托菲诺,但那儿不是家。他害怕极了。
    “利昂!”阿克苏克抓住他的手臂。他茫然地望着那张长有银色小胡子、皱纹密布的脸。
    “我的天哪!你都快站不稳了。”阿克苏克同情地说道。唁客们望过来。
    “不要紧。谢谢,艾吉。没事。”他望着众人,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他们错得离谱。他们认定那是丧亲之痛,站在心爱的人的墓旁,谁都会昏厥,哪怕你是个高傲得不向任何事物屈服的因纽特人。
    只可能屈服于酒精和毒品。安纳瓦克觉得恶心。
    安纳瓦克告诉舅舅他想独处。老人只点点头,就将他送回饭店。他眼神哀伤,却不是由于相信安纳瓦克是想静静追忆亡父。
    从噩梦醒来时,闹钟指着两点半。他从冰箱拿出一瓶可乐,走向窗户。
    极地小屋饭店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因此他能望到金盖特和部分相邻地区。晴朗的夜空像梦里一样万里无云,但不见星辰,只有朦胧的夜光笼罩着多塞特角,为房屋、冰原、积雪和大海披上一层不真实的金色。这季节,天色不会全黑,景物轮廓显得更软、色彩更柔。
    安纳瓦克顿时明白这里有多美丽。他入迷地望着难以置信的天空,目光扫过群山,扫过海湾。泰利克湾的冰像铸银般闪烁着。马里克亚格岛黑乎乎地、起伏不平地横亘在岸边,像条沉睡的鲸鱼。
    现在该怎么办?
    他忆起几天前与舒马克和戴拉维一起吃饭时的疏离感。赏鲸站、托菲诺、周遭的一切。他似乎一直缺乏一个空间好避开这个世界。某件至关紧要的事物浮现了,这是他确定的。他等着,既期待又害怕。
    结果是他父亲死了。这就是改变一切的那件大事?返回北极地区安葬父亲?
    他还有远比这事更大的挑战要处理。他正面临人类有史以来遭遇的最大挑战。但这和他的生活毫无关系。他的生活完全是另一回事,海啸、甲烷灾难和瘟疫在其中不占一席之地。父亲过世,把他的生活推到最前面。如今,安纳瓦克头一次意识到,他有机会在努纳福特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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