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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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喷泉下嬉笑着洗着脸。大家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泥猴，我穿着一件白夹克出的门，这时才发现已经快变成黑衣服了。瞅瞅其他人，也比我强不了多少。此时，阳光开始慢慢地照射下来，马路上的车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多了，一辆洒水车响着“血染的风采”，缓缓地经过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彼此咒骂着，像一支奇怪的部队，嘻嘻哈哈地向着城市的腹地走去。

我们沿着街道边走边看，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哪里好看就往哪里走。走着走着，我们发现商店开始开门了，公共汽车站的站牌下等车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我们哄笑着，看楼，看街道，也看那些对我们侧目的人，我们不管不顾，快活极了。后来肚子饿了，我们就在街边的一个面馆里，每人吃了一碗牛肉面，狼吞虎咽的，然后打着饱嗝出来。没有地方可去，我们就坐在街边，人手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上班的，开店的，祖国各条战线上的人们都熙熙攘攘地开始在大街上穿行，我们坐在马路边，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一辆双层的公交车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我们惊讶极了。大熊都吓坏了，手指着那车，半天就说了一句，悟空快看，快看！我屌他妈逼的！我屌……周少爷哈哈大笑着，说，你屌个屁啊，上！兄弟们！

一上车，肝儿留在下面付账，我们噔噔噔地跑到了第二层去，呼啦啦地挤在最前排，大声嚷嚷着，大熊挤在正中间，嘴持续地张着，眼珠子瞪得溜圆，其他人好像也只知道傻笑，咧着嘴望着前方，过了一会儿直喊晕。肝儿付了账，匆匆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往前挤着，说，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们谁也没空答理他，直到他自己骂骂咧咧地挤进来。一路上，我们都坐在那里，左顾右盼，交头接耳，对着眼前的建筑和人群啧啧称奇。其他乘客没好气地下去了。于是整个二层都成了我们的天下。我们推推搡搡的，彼此追打，一不小心，我看见悟空坐在旁边背冲着我，脑袋都恨不得要塞到窗外去了，我正想叫他，看见他突然转过身来，眼圈红红地又在那儿抹眼泪。37

后来，中午到了，我们又吃了碗牛肉面，再次在路边闲坐着。没有地方可去了。我们也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地方能去。没多久，大家的烟就全抽完了。你要知道，七条汉子没一个不抽烟的，在工厂的时候，我们抽烟都要回避各自的父母，甚至要回避所有的成年人，躲在墙角或是厕所抽烟早已成了我们的习惯。此时坐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堂而皇之地抽烟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待遇，这就是传说中的自由吧？这自由简直太爽了，太舒服了。于是大家就开始争着抽起来，好像谁少抽一根谁就吃了亏似的。烟一根接一根，几包烟一会儿就没了。最后周少爷只好要堂子再去买烟来，却不料等了半天他都没回来。我们正等得焦急时，堂子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我们问他烟呢，他一脸神秘兮兮地说，真他妈的屌，你们跟我来，来啊，保证屌，我发誓！我们看着他的贱样，便纷纷起身好奇地跟他走了，绕过两个街口后，我们发现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家电子游戏厅，天啊，电子游戏厅！我们疯了般冲了进去，肝儿一个箭步冲在最前面，掏出一张五十的直奔柜台买铜板，然后人手一份，集体开始打起电子游戏来。

同志们，这一打，就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38

离开电子游戏厅时，我们如同梦游一般集体站在街上，街上人影稀零，头顶皓月当空。堂子有气无力地说，屌，好困啊。悟空扶着身边的电线杆说，肝儿，我们找个地方去睡吧。随便什么招待所什么旅馆都行。肝儿没出声。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地说，没钱了，诸位大哥。周少爷连忙问，钱呢？肝儿说，全买铜板了。

此言一出，我们集体傻掉了。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