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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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整个世界都沸腾了。我朝前走去，密密麻麻、层层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兄弟们目瞪口呆地尾随在后。说实话，激素仍未来得及退去的我，此时的感觉，相当之好。我昂着头，脑中像刚被人打了鸡血，晕晕沉沉地庄重着，肃穆着。直到半小时后，光头刘和鸡窝匆匆忙忙地找到我们，我的情绪才忽然转向。

光头刘告诉我们，我打的那人是该校一霸，外号美男子，是快要毕业的老油条，据说是来自衡城的大哥级人物，一世风光。没想到今天突然被不知哪里来的盲流暴揍了一顿，这个面子他势必非捡回不可。鸡窝接着说，罗钳子，他们已打听过了，说你们是我的兄弟，话已经放出来了，说我要插手，连我一块儿死。我也保不住你们了。

鸡窝说完这话，房间里一片死静，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我使劲地抽了口烟，感到脑中有点发蒙。公鸡说，什么鸡巴大哥级人物，被罗钳子打得像条狗一样，让他们来，我不打得他们成变形金刚，我就不叫龚正义！大熊说，就是！我们怕什么啊，出来就是跑路的！怕他个屌！悟空刚准备说话，周少爷做了个手势，冲着鸡窝说，他们几个人？鸡窝说，他们是老生，快毕业了的那种，呼啦啦加起来，真敢上的起码也得十几二十号人。周少爷听了，抽了口手上的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堂子站起来，支支吾吾地冲着我说，罗钳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咱们还是走吧。肝儿也说，是啊，罗钳子，忍得一时风平浪静啊。我把烟头丢在地上，碾了两脚，没出声。光头刘在一旁走来走去，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说，要么你们先等一下，我和他们有的大哥也认识，我去和他们说说，探探他们的口风，你们在这里等我。周少爷和肝儿对视了一眼，说，这样也好，你先去，看看他们什么意思。说完，光头刘关门出去了。鸡窝捂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在了床上。其他人一时也沉默了。我呆坐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儿，便起身准备出门。周少爷问我去干吗，我头也没回。56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啊。可良民也不好当啊，三句话不对路就要被人抽大耳光子，跑得快了被人踹，跑得慢了也被人踹，戴副眼镜就被人叫四眼田鸡，长得矮了成天被人拍头，稍微长得胖一点吧人人都叫你死胖子。周星星同学说得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加个“死“字在前面呢？三位大哥走上前来，什么都不说，啪啪先抽两巴掌。你问他这是为什么，人家说这叫杀威棒。两巴掌下去，自尊、理想、道德、仁义全部消失，你捂着脸看着他，那眼神只差后面没给你加一尾巴了。这时候大哥才说话，那谁啊，帮我去买包烟来。你到底是去啊，去啊，还是去啊？

你倒是说话啊？

人在江湖必须要有兄弟。有兄弟在，才能维持基本的做人的尊严。但兄弟可不是白白为你两肋插刀的，你得先帮他去插两刀，他才能帮你去插两刀，插来插去，就插成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你想想这词吧，身——不——由——己，这个词的关键发音在于“不”字，另外三个字含在嘴里，一个“不”字平白杀将出来，不！不！不！不！电视里头耍流氓的时候，男人将女人摁在床上，女人扭胳膊扭大腿，边扭边喊“不”“不要”“不要啊”管用吗？随后画面就黑了，别当我傻啊。画面再出来时，女人衣衫不整地坐那里一边抹泪，一边暗暗下定决心做这男人一辈子的姘头。流氓得逞了。妇女解放了。老实人全躲阴沟里了。你还看呢？你哭去吧。

江湖。妈的，难怪他们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