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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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倒霉的事情随后出现了。那天晚上，鸡窝说好了带我们去附近的大专院校跳舞。我们正在埋头收拾时，我又听见了那悦耳的、清脆的笑声。我抬起头来，看见那个女孩居然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更“居然”的是她居然挽着鸡窝的胳膊。她就站在鸡窝的旁边。我听见鸡窝在作介绍，她居然，她居然是鸡窝的马子。哦，她怎么会是鸡窝的马子呢？她为什么要是鸡窝的马子呢？可谁又规定了她不能是鸡窝的马子呢？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房间的一角，看见鸡窝带着她一一地介绍我们。周少爷介绍完了，接下来是大熊，然后肝儿，再然后，我迅速地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在他们就快要站立到我面前时，我拿过床上的枕巾，一脚踩在窗台上，开始擦起脚上的皮鞋来。鸡窝走过来，冲着我说，这是罗小汗，罗钳子，我们的金牌打手，就是他一个人把美男子打得像条狗一样，怎么样，屌吧？来，罗钳子，这位是我马子，刘可可。我低着头听见头上方又传来了那样的笑声。马尾开始晃了吧。我使劲擦着脚上的皮鞋，使劲擦。哦，她叫刘可可。鸡窝拍了我一巴掌，说，罗钳子，你什么意思？我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鸡窝的脸上，然后，慢慢地转到那个女孩的方向，扯了扯嘴角，说了声，你好。

话音刚落，大家哄地笑了，堂子阴阳怪气地说，你好？我靠，罗钳子装正人君子了嘿。我冲过去，一个倒背式将堂子压在床上，掐着他的脖颈死死地把他摁在了那儿，边摁边说，谁装了？说！谁装了？堂子杀猪般叫着。悟空在旁边说，扒他裤子，扒呀，罗钳子，扒他裤子！大熊他们作势要上来，悟空扯着堂子的裤脚就开始弄。大家哄笑了一阵后，周少爷扣紧了白衬衣的袖口，叼着烟笑笑说，走了走了，妈的，还没打够。

大家鱼贯而出，我走在最后面，看那马尾在前面一晃，一晃。出门的时候，公鸡转过身来，看了看我，说，罗钳子，你没事吧？我，我没事啊。我看着他。哦。公鸡甩了甩头，走前面去了。我走在最后面，那马尾在前面一晃，一晃。

可可。哦，可可。71

“成——成——成吉思汗——，有文明有魄力有智慧异常英勇——，成——成——成吉思汗——，不知道有多少美丽的少女都想嫁给他呀——，都想做他新娘……”

舞厅的旋转灯在尖啸的音乐声中摇头晃脑地四处放射光线，映着由食堂改造的舞池，地面上泛着油光，像一汪一汪的水，水中那一干青春年少的面孔在跳着整齐划一的舞蹈，一人在前面带队，其他所有人便在后面依葫芦画瓢，集体跺脚，集体转圈，比谁转得更多，谁转得更像那么回事。

光头刘叼着烟，在最后一排跳得扭扭捏捏，打架时的敏捷身手上了舞池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儿了。我和公鸡坐在舞池旁边的卡座里，嗑着瓜子，饶有兴趣地冲着舞池里打量。人群像潮水一样忽左忽右。我隐约觉得舞蹈不是这么跳的，但是我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跳法。周少爷和鸡窝他们倒蛮像那么回事儿的，完全不用看前面的领队。大熊则有点笨笨的，大胳膊大腿扭起来总显得很别扭，在人群中显得挺扎眼。而那个叫可可的姑娘牵着鸡窝的手在前排跳得聚精会神，像正在完成某项细致认真的工作。我看着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时无趣，便走出了舞厅，我随手带上门，脑子里却似乎还有人在使劲地喊着“成——成——成——成吉思汗……”我甩了甩头，看见舞厅外有一张桌子，两个戴着护校队袖章的学生在收门票，一块钱一张。我还看见一些人三三两两的买票进去，一副人来人往的样子。我点了一根烟，蹲在舞厅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琢磨点什么，又不知道该琢磨点什么。华灯初上，这好像是一个周末，学生们没有晚自习，校园里四处都是些散漫的身影。我抬头看了看夜空，星星不多，我皱着眉头，故意作出一副十五六岁的沧桑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