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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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声又起来了。马尾一甩一甩的。德国是附近一个城市的外号，那里的人喜欢称自己是德国鬼子。那笑声像有种魔力一样，我转过头去，看见她脸上汗津津的，嘴里咬着一根五颜六色的皮筋，两手正收拾着头发，修长的脖颈上有一些细密的汗珠，那里白皙，发亮。我想伸手去摸一摸。我已经伸手去摸了，在脑子里。我摸了一下，两下。她收拾自己头发的样子真好看。我把头转了过来，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我注意自己的背影，我知道她在注视着这个背影。我边走边将燃烧的烟头弹向了空中，它划成了一道流星的形状，我盯着它，盯着它，任凭这脚带着我的身体走了又走，根本便不知要去哪里。
我想我们并不了解自己，我们总是善变。在很多个路口，我曾用简单粗暴的逻辑来试图解决问题，可是，这样的方式并没有让痛苦和麻烦远离我。很多年以后，我又尝试用温和的，或者说，尝试用他们的方式来解决麻烦。可是，这只会让麻烦变得更加麻烦，于是，我知道了，这个不断扭曲不断呻吟，连做梦都眉头紧皱的家伙，它揭示了麻烦的真相。75
那天晚上，麻烦还是发生了。
舞会结束后，我们沿着一条水泥马路回招待所。那条马路人烟稀少，走了好一会儿也看不见一个鬼影子，路灯倒是坏了一多半，两旁的树木层层叠叠，风一吹就哗哗直响。大熊一人走在前面，脱了衬衣搭在身上，光着个膀子冲着茫茫夜色号叫着：成——成——成吉思汗——边唱还边做着骑大马的动作，惹得大家笑作一团。我和光头刘走在最后面，他带了个姑娘，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就是招待所大妈的女儿，但叫什么名字没记住，身上肉倒是挺多的。光头刘附耳跟我说办起来特爽，我还没办过，也不知道爽不爽，看他那样子，倒好像是真的。可这样一来，我看那姑娘的眼神就变了，哦，她是被办过的，我承认，我便由此认为她是脏的，是不干净的。我无法把她当成一个正经女孩来看待，正经女孩哪能说办就被办啊？更何况，你怎么能被光头刘这样的人办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没有被办过的女孩走路时两条腿夹得很紧，凡是被办过的女孩走起路来两条腿都是自然撇开的。还是不是雏儿，走起路来看屁股就知道了。我在时亮时暗的马路上心怀叵测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走路的姿势和可可差不多啊，我嘀咕着，一人在夜色中一会儿看可可的屁股，一会儿看肉弹妹的屁股，看得不亦乐乎。76
夏夜的风凉爽宜人，吹在身上是一种美妙的享受，这样的时刻显然谁也不愿意选择回去睡觉，人人都想释放点什么。在光头刘的提议下，我们绕了个弯儿，准备去附近的一个烈士公园。公园已经关门了，光头刘轻车熟路地带我们沿着围墙走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处有土坡的地方，那里的围墙是最矮的。堂子一个箭步就翻过去了，随后悟空和公鸡他们也很容易地翻了过去，肉弹妹折腾了几下，也上不去，哪怕是光头刘在后面推着她那硕大的屁股也无济于事，肉弹妹开始打退堂鼓了。最后肝儿忽然说，让大熊在下面做人肉墩子不就完了吗？就这样，大熊伏在围墙下，手撑着墙，肉弹妹和可可她们就此上了围墙，可随后麻烦的事情又来了，她们撇开大腿骑马似的坐在那儿，死活不敢跳。鸡窝和光头刘他们翻了过去，说在那边接着她们，她们仍然不敢，最后肉弹妹闭着眼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跳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光头刘身上，摔了个四仰八叉，惹得悟空和堂子他们一阵哄笑。可可看见这个情景，更不敢跳了，坐在围墙上皱着眉头嘴里嘀咕个没完。我在旁边看着，有些不耐烦了，瞄了她一眼，索性起身站在了围墙上。我袖手站着，头顶上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凉风吹拂着，却怎么也吹不灭我心里的焦躁。我忽然指着另一边说，那是什么。可可一转头，我猛地一把抱住她，在她的尖叫声中，我们凌空跳了下去。她身上的肉很紧，但腰肢是无比的柔软，裸露在外面的胳膊摸上去有一股清凉的感觉，还有，她很香，令我心神荡漾的香。当我直接摔倒在地上时我的心里升腾起了上面这些念头，而她则倒在了我身上，马尾覆盖着我的脸，柔软地撩拨着我。旁边人都围了上来，堂子说，我靠，罗钳子，你占可可便宜啊。周少爷说，罗钳子，没事吧你。正当大家七嘴八舌时，可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咯咯咯笑着，冲着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亮。我有些心虚地站起来，嘴里喃喃地说，没事儿，没事儿。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