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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触感

书籍名:《匣中失乐》    作者:竹本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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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灯映照下的柏油路上,一道道的水波绽放开来,永无止境的光影相互重叠,碎裂的水波上又出现新的水波,反复持续,久久不息。就是这样的情景吸引了甲斐,使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扩散的波纹。

“真是场大雨啊。”仓野在背后说。

“嗯,是啊。”甲斐倚在窗框上,像是自言自语。

水波和水波之间,融入了无数细小的水波,使得雨之舞看起来连续不断,但是,从空中落下的雨滴也很稀疏,甲斐似乎想观察水波之间图案,于是一直凝视着被雨丝敲打的柏油路。也许,他正为水波的美丽而感动。

“现在正好十点整吧?你不去……”

“去哪里?”

“当然是去泡澡呀,泡澡!”

“我无所谓。”甲斐这样回答,回过头来望着仓野。

只见仓野湿漉漉的头发上直冒热气,泡过澡后,正要点燃香烟。

“啊,来一支烟真是太舒服啦!”仓野上身赤裸,肩膀上披着毛巾,一边吐着白色的烟圈一边感叹。

“嗯,来一瓶葡萄酒怎么样?雷奈酒庄的。前些日子我回老家时,从老爸那里抢来的……”

“真的吗?喝这么贵的酒?”

“没事,酒就是用来喝的!”

“嘿嘿,我最喜欢你这句话!既然你答应了,我现在就打开。有螺旋开瓶器吗?”仓野说着,兴冲冲地走向橱柜。

甲斐也站起身来,从冰箱里取出酒瓶,“但是没有什么下酒菜啊。”

“啊,没关系!”

“你拔瓶塞的技术很精湛,交给你啦。”

“没问题!来了。”仓野灵巧地用指尖旋转着开瓶器,接过了酒瓶,“只要一看到这样的金黄色,我就想不顾一切地去波尔多[1]旅行。”

“嗯?波尔多?其实我更愿意去佛罗伦萨。”很难得,甲斐也兴高采烈。

“哈哈!这么说奈尔兹和霍南德一定会想去巴比伦了。”仓野说着,拔出了瓶塞。

“对了,甲斐,”虽然仓野平时很少出现醉态,今天可能因为身体状态不好,刚喝第二杯,眼角就已经微微泛红,“刚才曳间的推理,究竟是什么意思?……没错,如果我和这起事件无关,并且真沼消失时,我也不曾在那个房间里逗留,那么我一定会对曳间的推理表示首肯,甚至拍手叫绝,说:‘嗯,没错,肯定就是这样!’毕竟,曳间的论点具有非凡的说服力。但是,很遗憾,我自己比谁都清楚,我并没有参与那样的犯罪活动。……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那真的只是虚构的事件吗?或者,真沼已经在其他地方遇害,只是凶手要让我们觉得他是在那个房间里遇害的,所以故意演出了那场闹剧?……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布濑和雏子合谋了。”

“嘿嘿,任何可能都存在吧。我不在乎以后会怎么样。……不过,还是趁现在心情好的时候,请,我打算开放那个平时保密的房间。”甲斐突然提出了这个意外的话题。

“咦?这是吹的什么风?居然有这么稀罕的事。”仓野夸张地让端着酒杯那只手的肩膀抖了一下。

“没什么,没什么!”甲斐像是上紧发条一样站起身,走向房门。

“哈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秘密画室?”

这个画室很狭小,只有八张榻榻米大,铺了木质地板,没有窗户,室内光线昏暗。摆放了约三十幅画作,房间中央画架上,有一幅最新的作品。

“嗯?这不是杏子吗?”

“对啊!画得怎么样?当然,还有一些细节需要雕琢。”甲斐露出了微笑。

“不,这实在太厉害了!虽然我对绘画并不太懂,但就算是外行,也知道这幅画堪称绝品。单纯用手竟然能画得如此精细。对了,在奈尔兹的小说中,虽然也写到我评论你的作品如何如何,但实际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正式的作品。坦率地说,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功力。正是我所欣赏的风格……尤其是这个迷宫一样的画面构图。可是,用绘画来表现杏子的尸体,是有什么暗示吗?”

“这个嘛……”甲斐满足地拱拱手,“可能是我有虐待狂倾向吧。”

“哈哈,你居然口出此言,这更令我意外。真是太奇怪了!”仓野嘴里念叨着“真绝,真绝”,眼睛仍盯在油画上,“难道这幅油画不准备发表吗?也可以开个个人画展。……其他作品不也都是杰作嘛。现在的油画作品,多半画面灰暗,夸张变形者居多,要不然就是所谓的超现实主义,其实都是哗众取宠,完全感受不到想象力。我一直很不满,我认为像你的这类作品太少了。怎么样?拿出去展出吧,让那些家伙大吃一惊!”仓野热心地建议。

甲斐也高兴地摇晃着身体。“啊!不如你去当美术评论家好了!”他夸张地以机器人一样的步伐走出了画室。

当仓野睡眼蒙眬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借我一条毛毯好吗?我想睡了……其实我昨晚没有睡好。”

“你好像总是这样。不管喝没喝酒,反正时候一到就要睡觉。这习惯也真难得。”

“啊,抱歉。”尽管还在笑着,但靠在椅背上的仓野,眼睛已经像贴了一层薄膜一样混浊了。甲斐从壁橱里取出毛巾毯子,丢给仓野。

“谢谢!”仓野用抓住毯子的手做出个敬礼的姿势,走向窗边“咕咚”一下躺倒,自言自语地说:“晚安。”立刻就鼾声大作了。

甲斐的脸变成了暗红色,苦笑一样堆满了皱纹,只见他挥舞着空瓶,颓然坐在木椅上环视房间。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醉意慢慢退去,甲斐现在听到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钥匙还插在画室的房门上,反射着银色的亮光。甲斐心想,或许以后再也不需要那把钥匙了。

“甲斐!甲斐!”

发现有人在敲门,甲斐蹒跚地走过去。

“甲斐,有你的电话!”

来叫甲斐的,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一个比甲斐大五岁左右的年轻人。

“嗯?这时候会是谁打来电话呢?”

甲斐匆忙离开房间,出去拿起话筒。“喂,喂?”

应答的是陌生男子的声音,“是甲斐良惟先生吧?”低沉平淡的语调。

“请问您是谁?”甲斐满腹狐疑地反问。

但对方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你的住所附近有一家叫‘久姆’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酒馆吧?请你现在就到那里去,我会尽快赶到,最晚也请你等到五点左右。”

只说了这些,甲斐还来不及回答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挂断了。

“这算什么事。”甲斐很不高兴地咂咂嘴,无可奈何地放下听筒。

向邻居道了一声谢,甲斐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斜眼望着熟睡中的仓野,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他决定冒雨赴约,于是急忙开始准备。

一旦下定决心,甲斐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焦躁,步伐自然就加快了。雨丝笼罩在四周。

五分钟后,他到达了小酒馆,时间是十二点半。顾客稀少,吧台前坐着一对年轻男女,桌边有位喝醉的中年男子,此外,不见任何人影。甲斐选了吧台的角落坐下,蜷缩着瘦小的身躯。

“万宝路?”

“对。……不,你弄错了,不是香烟,而是糕点的名称,叫丸芳露,是佐贺的特产。”

他们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两个人的对话混杂在音量刻意调低的乐曲中,在室内地回荡着。

甲斐点了掺水的威士忌,拿起一旁的报纸浏览,但注意力却集中在镶嵌着桃花心形玻璃的木门上。

油漆斑驳的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一点,又有四位客人进来了,但他们哪一个也不像约甲斐出来的人。两个穿黑色皮夹克的年轻人特别吵闹,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还有一位肉墩墩的劳工模样的男子。他们在推门进来时,都朝甲斐这边瞄了一眼,接着就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了。

时间在缓慢流逝,接下来虽然又有几位客人出入,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打算拯救陷入焦躁的甲斐。快到凌晨二点的时候,甲斐已经绝望,认为这只是纯粹的恶作剧电话,而自己却完全上当受骗了。尽管这么想,心里却又不死心,所以也没有离开酒吧,只是不停地抽烟。

随着心情的放松,醉意也袭来了,揉眼皮的次数不断增加。甲斐努力保持清醒,但不知不觉间,他已陷入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

似乎有人在叫他,甲斐猛然惊醒,以为约他的那个人终于到了。慌忙回头,眼前却是一个年轻的侍者。甲斐抬头望向对方指示的时钟,发现已经过了五点半了。他慌忙将睡梦中紧握的报纸推向一旁,用冰冷的湿巾擦了擦惺忪的睡眼之后,再次环视店内。

店里只剩下两位客人了,劳工模样的男子和一位满头白发五十岁左右的穷酸老人。确定过这两个人不可能是打电话的人之后,甲斐用蹒跚的脚支撑着重心站立起来。

——真蠢!到底是哪个家伙这样恶作剧?

到此为止,甲斐决心不再去想这件事。

走出小酒馆的厚重大门,甲斐进入倾斜飘落的晨雨中。浓厚的雨云笼罩着天空,丝毫没有一点亮光。街道也都为稠密的黑暗所包围,或许因为大雨的缘故,看起来是歪斜扭曲的。

人行道旁的水沟汇集了大量雨水所形成的水流,因找不到泄洪口,溢出沟外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原路返回的甲斐望着浑浊的急流,脑子里只想着要尽快回家睡觉。

当时的雨势,撑伞几乎没什么作用。拧着湿漉漉的上衣冲进大门时,甲斐朝后方吐了口水。

……仓野那家伙,早睡还真是占到了便宜。

甲斐本想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却又突然想起出门时并未锁门,便又立刻缩回手。

走廊里,在旧日光灯昏黄的光线下,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整个走廊空荡荡的一片死寂,他想,这里活像是深夜的病房。

停住踉跄的脚步,甲斐站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没锁上房门就出去了,他记得非常清楚。扭转门把手,门毫无阻碍地打开了。但就在那一瞬间,他也注意到了现场与记忆不同之处。

……奇怪啊,我应该是没关灯就出门了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背对来自走廊的昏黄灯光,甲斐伫立在原地,无法相信眼前的影像。他忽然想到,也许是仓野睡到一半醒来,关掉电灯的吧。他轻啧出声,脱掉鞋子。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避开桌子和橱柜,摸索着走向电灯开关。垂下来的拉绳像是融化在黑暗里,手根本没有碰触到的感觉。甲斐忽然想到,也许是自己方向错了,试着到处伸手去摸,却因脚步不稳,有两三次失去重心,倒在榻榻米上。

手掌下忽然触碰到了黏糊糊讨厌的东西,甲斐立刻跳了起来,他似乎是跌倒在了仓野的身体上。爬起来后,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这样摔下去,可仓野没有任何反应。至少也应该翻个身,或者说一句梦话吧?有很长一段时间,甲斐专注地凝视黑暗里仓野躺倒的位置。

突然,甲斐像是心脏被人掐住一样暴跳起来。他发现,刚才手掌碰到的黏稠物质,和自己身上滴下来的雨滴完全不一样。绝对不是水!接着甲斐又发觉了,房间里笼罩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甲斐几乎惨叫出声。他高举双手,拼命摸索日光灯的拉绳。在他摸到之前,时间似乎像停顿了一样漫长。

那是在恐怖的颤抖中,黑暗激发的疯狂舞蹈。

* * *

[1] 在法国西南部,以盛产葡萄酒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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