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调查局,我会进监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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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约翰逊正在埃克塞特工厂新办公室正常工作,一群愤怒的工人突然出现在门口,他们声称收到的薪水支票是空头支票,他们想讨个说法。
约翰逊当然不会有什么说法。他恳求工人等一下,肯定是搞错了。接着他打电话到俄勒冈,找到菲尔茨,告诉她工厂发生的事情。他还以为菲尔茨会说这是一个大误会,财务上出了差错。但是她小声说道:“哦,糟糕。”然后挂掉了电话。
菲尔茨的办公室与我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她绕过墙,跑到我桌前。“你最好坐稳了。”她脱口而出。
“我正坐着呢。”
“听到后,你会跳起来的。”她说。
“什么事?”
“那些支票,所有的支票。”
我把海斯叫了进来。他当时有150公斤重,在听到菲尔茨转述约翰逊电话里说的每一个字时,他的身形似乎都缩小了。“我们这次可能真的要完蛋了。”他说。“我们要怎么办呢?”我问。“我会打电话给霍兰。”海斯说。
几分钟后,海斯回到我办公室,举着双手。“霍兰说没什么,不用担心,他会和老板们进行周旋的。”
我叹了口气。真是死里逃生。
同时,约翰逊没有等到我们回复,于是自己打电话给当地银行,知道了他的账户因为某种原因被清空了。他接着打电话给詹彼得罗,后者正要开车去拜访一个老友,也是当地一家盒子公司的老板。詹彼得罗向这个人借了5000美元现金。这是一个非常令人吃惊的请求,但是这个人的盒子公司依靠着蓝带才能生存。如果我们破产的话,他的公司也难逃厄运。所以这个盒子商人支付了5000美元的账单,成为我们的连带受害者。
詹彼得罗立马赶回工厂,用现金给每个人发了工资;这就像吉米·史都华(Jimmy Stewart)在电影《生活多美好》(It’s a Wonderful Life)中拯救贝利兄弟住房信贷公司(Bailey Bros.Building&Loan)一样。
海斯脚步沉重地迈入我的办公室,说道:“霍兰让我们尽快去趟银行。”
接下来,我们走进了加利福尼亚银行会议室。桌子一边是霍兰和两个穿西装的陌生人,他俩看起来像送葬者一样;桌子另一边则是海斯和我。霍兰郑重地开口道:“先生们……”
不妙,我当时想道。“先生们,”我说道,“先生们?霍兰,是我们啊。”
“先生们,我们银行已经决定不再与你们合作了。”
海斯和我都盯着他。
“这是不是说你要——要放弃我们?”海斯问。
“的确如此。”霍兰回答。
“你不能这么做。”海斯说。
“我们可以,而且已经这么做了,”霍兰说,“我们已经冻结了你们的资金,将不会兑现你们以此账户开出的支票。”
“已经冻结了我们?我不相信。”海斯喊道。
“接受现实吧。”霍兰说。
我什么都没说,双臂抱胸并陷入沉思。这可不妙,不妙,大大地不妙。
如果霍兰放弃我们的话,由此产生窘迫、争论以及一连串的坏影响我都不在意。我唯一担心的只有日商岩井。他们会作何反应?伊藤会作何反应?我不断在脑海中呈现自己告诉冰先生无法偿还百万美元时的各种可能的画面。我感到一种寒冷正深入骨髓。
我不记得那个会议是如何结束的。我也不记得怎么离开银行,怎么走出去,怎么穿过马路,怎么进入电梯,怎么乘上电梯到顶层。我只记得当我要求和伊藤先生谈一下时,我的身体在颤抖,剧烈地颤抖。
接下来我能回想起来的就是,伊藤和皇把我和海斯带去了会议室。他们应该能感觉到我们当时有多脆弱。他们把我们领到椅子旁,接着在我说话的时候我们俩都盯着地面。“听我说,我们有些坏消息要说,我们的银行……终止与我们的合作了。”
伊藤抬起头。“为什么?”他问。
他的眼神变得冷酷起来,但是声音却出奇温柔。这让我想起富士山顶的微风;让我想起明治神宫里,温柔地吹起银杏的叶子的微风。我说道:“伊藤先生,你应该知道大型贸易公司和银行是如何依靠浮存的吧?我们偶尔也会这么做,上个月就出现过这种情况。问题是,先生,我们错过了浮存。现在加利福尼亚银行已经决定将我们剔除。”
皇点燃了一根好彩香烟,吐出了一个个烟圈。
伊藤也是如此,吐出了几个烟圈。但是在呼气时,烟好像不是来自他的嘴里,而是从他身体深处散发出来;这些烟始终环绕在他的袖口和衬衣领子四周。他看向我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一样。“他们不应该这么绝情啊。”他说道。
我的心跳减缓了,这是伊藤说过的最有同情心的话了。我看着海斯,然后又看向了伊藤。我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也许我们会……侥幸躲过一劫。
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告诉伊藤其中最要命的部份。“无论如何,他们的确把我们踢开了。伊藤先生,他们真的这么做了,不管怎样,我没有银行支持了,因此也就没钱了。我需要给员工发工资,我需要还其他债主的钱。如果我不能偿还这些债务的话,我就会破产。今天,在这种情形下,我不仅无法偿还欠您的100万美元,先生……我还要再向您借100万美元。”
伊藤和皇快速地交换了下眼神,然后看向我。房间里的所有事物仿佛都停止了。空气中的微小尘埃都好像悬在半空中了。“奈特先生,”伊藤说道,“在决定是否贷给你另一笔资金之前,我需要看一下贵公司的财务报表。”
从日商岩井回到家已经是晚上9点,佩妮告诉我霍兰打过电话。“霍兰?”我问。
“是的,”佩妮回答道,“他留言说你回来时一定要打给他,留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电话铃只响了一下,霍兰就接了起来。他的声音有点……放松了。今天早些时候,在传达他老板们的决定时,他的声音很僵硬;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像人类了,不过却是一个悲伤、充满压力的人类。“菲尔,”他说道,“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们已经通知联邦调查局(FBI)了。”
我使劲握了握手中的电话。“你再说一遍,”我低声说道,“再说一遍,霍兰。”
“我们别无选择。”
“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们觉得……你们好像涉嫌欺诈。”
我走进厨房,跌坐到椅子上。“怎么了?”佩妮问。
我告诉她。破产、丑闻、毁灭,一切都完了。
“没有希望了吗?”她问。
“全要看日商岩井了。”
“汤姆·皇?”
“还有他的老板们。”
“那应该没问题啊,皇不是很喜欢你嘛。”
她站起来,信心十足,而且完全准备好迎接所要发生的一切。她甚至努力让自己睡着了。
我恰好相反。我坐了一整晚,在脑海中演练了上百种不同的情节,并严厉指责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当我终于拖着疲倦的身体爬上床后,思绪却仍然没有停止。躺在黑暗中,我一次次地想着:我会进监狱吗?
我?监狱?
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去看了看我的两个儿子。他们舒坦地躺在床上酣睡,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他们会如何?会变成什么样?我走到书房,查阅《宅地法》。还好政府不会没收这套房子,我松了口气。他们什么都可以拿走,但是这座150平方米的小避难所不行。
我叹了口气,但这种纾解持续不了很久。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我沿着时间流逝的方向原路返回,质疑自己做过的每一个决定;正是这些决定导致我陷入如今的境遇。要是我还在卖百科全书就好了,我想,那么一切将变得大不相同。
我开始自问自答。
你知道些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坐在躺椅上,我想大声抱怨: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每个问题总会有一个答案,各式各样的答案。但是这一刻,这个晚上,我没有答案。我起身找到一本黄色便签本,开始列清单。但是我的思想总在偏离,当我低头看向本子时,发现上面只有胡乱的涂鸦:各式各样的对勾、莫名其妙的字、乱涂的圈圈。
在月光奇怪的照射下,这一切都看起来很像愤怒的、挑衅的Swoosh标志。
如果一晚上无眠的话,你最想要的东西将会找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