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21世纪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教材的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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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1世纪, 我国已经初步建立起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面临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任务；经济发展进入到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追求高质量发展,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新阶段；经济全球化迅速发展, 我国已经成为世界贸易组织成员和全球第二大经济体, 国际分工和利益格局发生深刻变化。党的理论创新又有了新突破, 提出了科学发展观, 形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进一步丰富和发展。政治经济学界理论探讨的侧重点有所变化。政治经济学基本理论问题重新引起关注, 财富理论、劳动理论、价值理论、分配理论、所有制理论、公平与效率、政府与市场、开放理论等的研究取得了新的进展；在经济体制转型研究方面, 更加注重探讨现代市场经济的支持性制度和关键领域、重点环节的改革；经济发展理论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在经济发展的源泉和动力、经济发展和结构变迁、新型工业化道路和城镇化道路、“两型”社会建设、生态环境保护等经济发展问题上取得了一系列研究成果。在新的实践和理论背景下,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教材无论是体系结构还是内容都发生了重要变化。
第一, 在结构上, 尝试打破传统教材将政治经济学分为“资本主义部分”和“社会主义部分”的“两分法”。基本做法有以下两种。
一是在传统教材资本主义部分和社会主义部分之外增加一块,阐述市场经济的一般理论。基本理论依据是, 无论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 都是现代市场经济, 都具备现代市场经济的一般特征, 提炼出市场经济的一般性, 是政治经济学教材的一个重要任务, 它能够帮助学生清晰地理解现代市场经济运转的一般规律。当然, 对于哪些范畴可以纳入市场经济的一般范畴, 政治经济学界是有争论的, 争论最大的是,“资本”和“剩余价值”是否可以纳入市场经济的一般范畴。这方面的代表性教材是吴树青任顾问, 逄锦聚、洪银兴、林岗、刘伟任主编的《政治经济学》, 该教材第一版2002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 2008年出版第二版。从体系结构上看, 它由“导论”和“三篇”构成,“三篇”分别是“第一篇 政治经济学的一般理论”“第二篇 资本主义经济”“第三篇 社会主义经济”。第一篇论述市场经济的一般理论, 涵盖范围较广, 把商品、价值、货币、资本、信用、竞争、垄断、再生产、收入分配、公平、效率等都纳入市场经济的一般范畴, 最具特点和争议的是资本范畴的纳入。
二是打通“社会主义部分”和“资本主义部分”, 用一个统一的分析框架贯穿教材的始终。这种编写方法强调理论的统一性和逻辑的一致性。当然, 这是有争议的, 一个反对意见是, 不同时代应该有不同时代的政治经济学。以程恩富任主编, 何长玉、张银杰、马艳任副主编的《现代政治经济学》为例, 该教材2000年由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出版。从体系结构上看, 它由“导论”和“五编”构成,“五编”分别是“第一编 直接生产过程”“第二编 流通过程”“第三编 生产的总过程”“第四编 国家经济过程”“第五编国际经济过程”。用统一分析框架来分析资本主义经济和社会主义经济是这本教材的一个亮点。不过, 从教材所呈现的内容看, 对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和经济运行的分析显得偏弱, 这可能是因为把资本主义经济和社会主义经济纳入一个统一分析框架存在编写上的困难。
第二, 从内容上看, 进入21世纪以来, 政治经济学教材有了极大的丰富, 市场经济一般范畴、经济制度、经济运行、经济发展等与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和经济发展密切相关的内容所占的分量明显增加, 教材的现实感和针对性明显增强。以张维达任主编, 宋冬林、谢地任副主编的《政治经济学》为例, 该教材2000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 在体系结构上, 它亦没有沿袭以往的“二分法”, 而是由“导论”和“四篇”构成,“第一篇 商品经济”“第二篇 经济制度”“第三篇 经济运行”“第四篇 经济发展”。把“经济运行”和“经济发展”分别作为一篇放进教材, 强调这两个问题的重要性,这与我国面临“转型”和“发展”双重任务的现实结合较紧。2001年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蒋学模主编的《高级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本体论》是一本研究生教材, 它由“社会主义生产过程篇”“社会主义流通过程篇”“社会主义生产总过程篇”构成, 结构体系具有创新性, 内容十分丰富。
可见, 改革开放以来, 我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教材, 无论是体系结构还是具体内容, 一直在与时俱进。但同时应该承认, 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相比, 与我国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相比,与我们党的一系列重大理论创新相比, 与大学生的知识需求相比,政治经济学教材存在滞后问题。
2004年, 中央决定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组织编写全面反映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一批哲学社会科学教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被确定为第一批重点教材之一, 并组成了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牵头, 以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为依托, 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南开大学、南京大学、中共中央党校、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国家发改委等单位专家学者参加的教材编写课题组, 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刘树成任课题组主持人。经过七年多的努力, 作为中央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要成果之一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 于2011年5月由人民出版社和高等教育出版社联合出版。这本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教材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指导下, 各个方面通力合作和共同努力的结果, 它最大限度地凝聚了我国政治经济学界和实际工作部门专家学者的共识, 充分体现了新中国成立60 多年, 特别是改革开放30 多年来我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所取得的重要理论进展, 是我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教材编写的创新和发展。其突出特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 具有较强的时代感。它努力做到了三个“充分反映”：充分反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创新成果, 突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丰富和发展；充分反映我们党领导全国人民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改革开放的生动实践与基本经验；充分反映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政治经济学学科建设的最新研究成果。由此引导学生在认真学习和掌握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的基础上, 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科学认识当今世界的经济现象和经济规律, 更好地认识和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和实践。
第二, 实现了框架结构上的创新。在框架结构上采用“四篇结构”, 即在“导论”之后, 分四篇展开：“第一篇 商品和货币”“第二篇 资本主义经济”“第三篇 社会主义经济”“第四篇 经济全球化和对外开放”。这种框架结构吸收了教材编写的最新做法,并有进一步创新, 有利于全面把握市场经济的一般特点及其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不同社会制度下的不同特点, 有利于全面把握国内和国际两个大局。
第三, 资本主义经济部分, 在阐述马克思《资本论》和列宁《帝国主义论》等有关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的基础上, 突出了对当代资本主义新变化的分析, 增设了“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及其新发展”“当代资本主义生产新变化”“当代资本主义分配关系的新变化”“当代资本主义的金融—经济危机”等内容。
第四, 社会主义经济部分, 全面、系统地阐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基本内容, 主要包括：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建立及其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根本任务,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经济体制改革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分配制度,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发展,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政府经济职能, 等等。这样的篇章逻辑安排, 一方面体现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对生产力具有反作用,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的基本经济规律；另一方面有利于把我们党在成功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所形成的一整套路线方针政策和最新经验纳入教材体系, 使教材具有较强的时代性、针对性和政策性。
第五, 设“经济全球化和对外开放”一篇分析国际经济关系,这是政治经济学教材体系结构的一个重要创新。现有教材大多只在社会主义部分设一章来分析我国的对外经济关系, 尽管谈到了经济全球化, 但分量远远不够。设一篇来分析经济全球化和我国对外开放涉及的基本理论和实践问题, 适应了国际国内经济发展的新形势。[102]
除了以上五个突出特点之外, 这部教材在重要理论问题阐述、重要逻辑联系和具体内容安排上也有重要创新。对重要理论问题阐述的创新体现在许多地方, 导论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分析阐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对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学术界是有争论的。一派观点认为,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应该界定为“生产方式”, 这样, 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生产力、资源配置和经济运行纳入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围。但多数学者仍坚持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生产关系”。而如果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界定为“生产关系”, 那么, 生产力、资源配置、经济运行、经济发展这些重要内容又能否内在地纳入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之中呢?这是在有关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争论中经常碰到的一个理论难题。这部教材通过重回经典较好地解决了这一理论难题, 认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生产关系, 同时这种研究要联系生产力和上层建筑”, 而生产关系体现在社会再生产的四个环节, 即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中, 然后按照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的理论逻辑对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范畴及其相互关系进行科学论证, 从而把生产力、资源配置、经济运行和经济发展内在地纳入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围。以分配范畴为例, 这部教材按照经典作家的论述, 指出分配不仅指产品（消费品)的分配, 还指生产要素的分配, 而生产要素的分配在产品的分配之前就已包含在直接生产过程中, 它包括生产工具的分配和社会成员在各类生产之间的分配。这样, 通过对分配范畴的科学理解, 就把资源配置和经济运行内在地纳入政治经济学的视野。
在重要逻辑联系的安排上, 这部教材亦有独到之处。以第三篇“社会主义经济”为例, 现有教材大多把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或生产资料所有制作为社会主义部分的逻辑出发点, 以此来展开其他重要理论问题的分析。而这部教材则依据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理论逻辑来展开社会主义部分的内容, 把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为逻辑的出发点, 来展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分配制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政府经济职能等基本内容。这样的逻辑安排更加符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在联系, 更加符合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一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
在具体内容的安排上也有创新。第十五章“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政府经济职能”就对政府的经济职能作了更加全面和科学的概括。现有教材对政府经济职能的概括主要侧重于政府宏观经济职能,以至于造成政府经济职能就是宏观调控这种不全面、不科学的认识。实际上, 在现代市场经济中, 政府不仅要进行宏观调控, 还要进行微观规制, 以维护市场秩序和营造公平竞争环境, 中外概莫能外。这部教材在论述政府的经济职能时, 不仅分析了政府的宏观调控职能, 还论述了政府的市场监管职能, 这就从更加全面和科学的角度确立了认识政府经济职能的理论框架。在第四篇“经济全球化和对外开放”中, 这部教材略去了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中技术层面的内容, 集中论述国际分工、国际经济秩序、经济全球化、中国对外开放战略和国家经济安全这些基本理论问题, 有助于学生抓住经济全球化过程中的一些本质联系, 充分地体现了政治经济学研究经济现象本质的学科定位。
党的十八大以来,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 形成了以新发展理念为主要内容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 实现了一系列重大理论突破, 主要包括：提出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 进一步明确我国经济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明确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实现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新发展；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 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重大理论观点, 发展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 深化了我们党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的认识；围绕在经济全球化新格局下如何提升我国国际分工地位、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和竞争规则制定、提供国际公共产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重大问题提出一系列新思想新论断, 实现了对外开放理论的新飞跃, 等等。理论和实践的重大创新推动了政治经济学教材建设,体现新思想、新理念、新战略的教材开始涌现。由逄锦聚、景维民、何自力、刘凤义、周云波等著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通论》由经济科学出版社于2017年10月出版。该教材共分七篇, 分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创立和发展、经济制度与经济改革、居民与企业、区域经济与产业结构、宏观经济与政府调控、经济发展与改善民生、开放发展与全球治理。由洪银兴主编的《新编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教程》由人民出版社于2018年9月出版, 该教材以中国进入新时代后重大发展问题为导向建立强起来时代的政治经济学, 分别从经济发展进入新时代、经济制度、经济发展、经济运行和对外经济五篇阐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
为了把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党的理论创新的最新成果, 特别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融入政治经济学教材, 体现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 2017年10月, 中央决定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点教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进行修订, 随即成立教材修订课题组, 由福建师范大学原校长李建平教授主持。教材修订课题组对党的十八大以来党的重要理论创新进行了系统梳理、分析, 分赴华东、华中、西北重点高校进行调研, 听取教学第一线师生的意见建议, 并以教材修订课题组的名义召开了四次研讨会, 征求了相关专家的意见, 在此基础上, 对原有教材进行了修订。修订稿对体系结构没有做大的变动,修订的重点放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部分上, 力求把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最新成果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新实践纳入教材,党的领导、社会主要矛盾变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以人民为中心、新发展理念、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绿色发展等重要理论创新都进入到教材之中。第四篇的篇名由原来的“经济全球化和对外开放”变为“经济全球化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内容也作了相应的变化,将经济全球化、国际经济治理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主要线索和主要内容。资本主义部分也作了一些修订, 更加贴近《资本论》的逻辑结构, 对当代资本主义新变化, 如资本主义流通的新变化,作了丰富和补充。总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修订本做到了与时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