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寻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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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一门新的学科、新的理论体系。这一新的理论体系的主线或主要支柱是什么? 是我们在研究和构建这一新的理论体系时首先要解决和确定的重大问题。主线一般指贯穿理论体系始终的主要线索, 它决定理论体系内有哪些重要范畴和标志理论体系独特性、层次较高的规定。马克思《资本论》的主线是资本剥削劳动以及剩余价值的分配。我国老一辈经济学家孙冶方在20世纪60年代初组织编写《社会主义经济论》时, 曾提出要按照马克思《资本论》的写作方法即直接生产过程、流通过程和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展开论述, 并以“最小最大”即“用最小的劳动消耗取得最大的有用效果”作为全书的主线, 主张充分发挥价值规律对生产和流通的调节作用。孙冶方当时的主张在传统的计划经济时期无疑是标新立异的有益探索。我们要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 如何确定其主线是需要经济学界集思广益、认真研讨的重大问题。
有的经济学家（如本章执笔人) 认为,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要支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 主线则是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结合、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的结合。改革开放以来, 我国逐步引入市场机制, 1984年确立社会主义商品经济论, 1992年进一步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确立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 明确了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就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伴随着市场化改革的不断推进, 我国经济迅速起飞, 1979—2018年的平均经济增长率达9.5%, 创造了人类社会经济长时期快速增长的新奇迹。实践证明, 根据我国国情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正确的、有效的。在这样的背景下,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就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要支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的核心是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结合, 因此, 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结合, 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的结合, 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线。
持这个看法的学者2008年12月7日就曾在《光明日报》发表长文, 题目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中国改革开放的主要理论支柱》, 文中说：“我国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市场经济, 是前无古人的伟大创举, 也是一项全新的课题。在成功实践的基础上概括出来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 是中国共产党人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关于科学社会主义的重大理论创新, 也是对经济科学的划时代贡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 就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自然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处于最为重要的位置。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的内涵是随着改革的深化而不断发展的。1992年, 党的十四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时, 就提出了“使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2002年, 党的十六大进一步提出：“在更大程度上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 健全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2012年, 党的十八大更进一步提出,“更大程度更广范围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2013年,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则将市场的基础性作用提升为决定性作用, 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是20多年来沿用的基础性作用提法的继承和发展, 其主要指向有三点：第一, 解决政府对资源配置干预过多的问题；第二, 解决市场体系不健全、真正形成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问题；第三, 解决对非公经济的一些歧视性规定, 包括消除隐性壁垒设置等问题。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立论的难点在于公有制能否与市场经济相结合。西方经济学否认社会主义条件下能够发展市场经济。中国改革开放后的实践推翻了这一论断。改革开放后, 由于我们找到了股份制、混合所有制等公有制的有效实现形式, 使我们找到了公有制包括国有制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形式和途径。因为把国有企业改革为国有控股或参股的现代公司, 实行自主经营、自负盈亏, 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市场主体, 积极参与国内外市场竞争, 努力在公平的市场竞争中发展壮大自己。改革开放后我国经济迅速崛起, 国有经济和非公经济都有长足发展的实践, 很好地破解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立论的难题。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 公有制和市场经济的结合是有条件的、互相适应的。一方面, 公有制要找到股份制等实现形式使之能够与市场经济相结合, 而且既然是股份制, 这个市场经济就不能是公有制经济一统天下的, 而应当是有多种所有制包括个体、私营和外资经济并存和共同发展的。另一方面, 市场经济的发展也需适应社会主义要逐步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 而不能像资本主义市场经济那样造成贫富悬殊、两极分化。政府的各项政策, 就是要力求把社会主义维护公平正义和市场经济促进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的优势都充分发挥出来。当然这是一项难度极大的任务。比如, 如何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 同时又要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 就是一个难度不小的课题。又如, 1993年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就确定了国有企业改革的方向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经过此后20多年的改革, 国有企业基本上实现了股份制改革。同时, 现代企业制度仍有待完善, 不少中央企业集团公司层级直到2017年还要推进股份制公司制改革以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一些国有控股公司董事会还不能很好地履行《公司法》规定的职责, 国有企业和非公有制企业公平竞争的环境也有待健全, 不少人不把民营企业和企业家当作自家人看待, 在市场准入、贷款等方面设置各种障碍和提高融资成本, 等等。还有, 怎样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引导到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上来, 难度更大。对此, 应巩固和完善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 健全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 不断完善财税的再分配功能以促进发展成果人人共享, 完善各项社会政策的托底功能包括精准扶贫、全面脱贫等。
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结合、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的结合, 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核心, 贯穿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是在推进这种有机结合中不断完善和成熟的, 也是在这一过程中推动社会经济不断发展的。因此, 我们在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时, 要把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结合、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的结合作为主线贯穿始终, 形成逻辑严密、结构有序的理论体系。
有的经济学家发表文章, 也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主题和方向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相统一。认为, 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 既是我国改革发展实践需要坚持的基本原则, 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题。这一主题的核心在于, 如何把我国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与市场经济统一起来。这里面至少涉及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 特别是作为主体的公有制经济如何与市场经济有机统一；另一方面是政府调节与市场调节如何有机结合, 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 使政府在宏观调控和市场失灵等领域更好地发挥作用。[161]
与此同时, 在讨论中也提出了一些不同的观点。有的学者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线的核心内容是解放、发展和保护生产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构建, 就是要建立解放、发展和保护生产力的系统化经济学说。[162] 而有的学者则认为, 这样的表达不能很好地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特有的本质规定, 特别是不能很好地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同传统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区别, 因为传统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 以公有制为基础, 实行计划经济和按劳分配, 在开头一段相当长时间, 由于其能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等优越性, 从而有力地促进经济增长, 所以传统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也一直标榜社会主义是能很好地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还有, 即使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 在它们处在上升时期, 也是能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所以不少西方主流经济学家, 至今仍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是有利于生产力发展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最突出特点, 就是在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主义制度下发展市场经济, 并且能够努力把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两者的优势结合和发挥出来, 从而做到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包括保护生产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与传统的社会主义经济的区别在于它是实行改革开放的, 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 并以此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正如江泽民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说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 就是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市场经济, 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所以, 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来说, 其最本质的区别于其他制度和体制的特征,在于其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163]
有的学者则认为,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的主线是发展。持这种意见的学者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新体系, 主要包括：一是研究对象, 即依据社会主义社会的本质和时代任务决定的研究对象是, 既研究生产关系也要研究生产力, 即通过不断深化改革不适应生产力的生产关系解放生产力；通过研究生产力的运行规律发展生产力。二是逻辑主线, 依据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矛盾确定的逻辑主线是发展。三是理论框架, 即围绕发展这一逻辑主线,分别从发展理念、发展目标、发展目的、发展速度、发展转型、发展动力、发展道路、发展资源、发展环境和发展制度等方面阐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概念、范畴、原理和运行机理”。[164]
总之, 如何找到令人信服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线、主题、主要范畴等, 看来是值得我们进一步认真研究和讨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