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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说古典爱情

书籍名:《译心与译艺:文学翻译的究竟》    作者:童元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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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阴阳催短景,年关一过,便是阳历二月。眼前立时幻化出铺天盖地的玫瑰花、巧克力、情人卡,又美又甜,但爱呢?教人很难不想起《色欲都市》(Sex and the City,台译《欲望城市》)这在美国连演六年的电视剧集以及其所根据的畅销小说来。因为这小说就是从一个纽约情人节的故事说起的,有始无终,自然是没有结局。换言之,在曼哈坦已经没有爱这回事。

小说的作者布什奈尔(Candace Bushnell)接着就说了下面这段话:



Welcome to the Age of Un-innocence. The glittering lights of Manhattan that served as backdrops for Edith Wharton's bodice-heaving trysts are still glowing – but the stage is empty. No one has breakfast at Tiffany's, and no one has affairs to remember –instead, we have breakfast at seven a.m. and affairs we try to forget as quickly as possible. How did we get into this mess?2



短短一段话既无复杂文法,也无艰深辞藻,三言两语就为二十世纪末以来的大都会爱情观定了调。表面看来有些轻佻,细加思索,又觉悲哀。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无可奈何而惆怅不已。

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呢?第一,自然是华顿(Edith Wharton, 1862–1937)的普立兹奖小说《纯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铺陈了一八七〇年到一战结束后纽约的人世情怀与其间种种幽微心思,正如李商隐的两句诗:



回廊四合掩寂寞,

碧鹦鹉对红蔷薇。3



曼哈坦的灯光曾是恋爱中的男女幽期密约的背景,而今这背景仍然是光影斑斓,但舞台已空。那些轻颦浅笑、那些细语低吟都到哪里去了?所以,布什奈尔直言:欢迎来到“不纯真年代”。

开宗明义正好点题,不纯真年代是以“性”挂帅,连“欲”都说不上,因为“欲”太绕弯了。布什奈尔自她在《纽约观察家报》(The New York Observer)写专栏起即如此坦然相告。

其次要说的是,“No one has breakfast at Tiffany's”这句话。没有人在第凡内门外吃早餐了。“breakfast at Tiffany's”虽在文中不以专有名词出现,除了字面上的解释,当然用了卡波提(Truman Capote)的同名小说《第凡内早餐》(Breakfast at Tiffany's)这典故。今日的译者多以古典不易参透,其实今典的时地差异,因为少人读书,而失去了普遍性,往往更不为人所知。我所看过的两个译本因此而译不出小说的细微之处。至于为什么说门外,除了“at”这介词的妙用外,还因为Tiffany's是珠宝店,在《色欲都市》与《第凡内早餐》这两部小说的语境中指的都是纽约第五大道的总店。《第凡内早餐》后来也拍成了电影《珠光宝气》(Breakfast at Tiffany's,台译《第凡内早餐》),故事中那女子在珠宝店门外边吃三明治,边看着橱窗,图的不就是剔透晶莹的第凡内出品的定情戒指吗?但纽约上城的女郎都是专业人士,清晨七点胡乱打发了早餐,就出外打拼,甚至搏命,哪有闲暇去珠宝店钓金龟?

接着要说的是“and no one has affairs to remember”这一句。这句中的“affairs to remember”,不只是小写,而且是复数。意即在无数的恋情当中,竟无一桩可资回忆。暗含不是太窝囊,就是太愚蠢;不是太无聊,就是太低贱。这样说究竟是拿什么来作比呢?与“no affairs to remember”相对照的是大写兼单数的An Affair to Remember那特殊的一桩了,可视之为传奇。这故事是一九三九年的电影剧本,但给一九五七年的重拍版超越了。是加利格兰(Cary Grant)与德博拉蔻儿(Deborah Kerr)二人将片中主角化成了经典人物,中文片名是《金玉盟》。这电影中最令人难忘的就是加利格兰所演的Nickie在帝国大厦一百〇二层顶楼等Terry出现的场景——已成了永恒的画面——而Terry始终没有出现。

回头再看布什奈尔,她继续说:



Truman Capote understood our nineties dilemma – the dilemma of Love vs. the Deal – all too well. In Breakfast at Tiffany's, Holly Golightly and Paul Varjak were faced with restrictions – he was a kept man, she was a kept woman – but in the end they surmounted them and chose love over money. That doesn't happen much in Manhattan these days. We are all kept men and women – by our jobs, by our apartments, and then some of us by the pecking order at Mortimers and Royalton, by Hamptons beachfront, by front-row Garden tickets – and we like it that way. Self-protection and closing the deal are paramount. Cupid has flown the co-op.4



Holly Golightly与Paul Varjak是《第凡内早餐》的男女主角,就如安娜·卡列尼娜、包法利夫人、林黛玉、薛宝钗似的,在读者与观众心里,早已化虚构为真实。Holly是被男子照顾的女人,Paul是被女子供养的男人,但二人最后都为了爱情而放弃金钱。《金玉盟》里的Nickie原也是被供养的男人,Terry是被照顾的女人,最后两人为了在一起而自力更生。Nickie自嘲为“painter”,以画家为志向,以油漆匠来糊口,而Terry只有唱歌与教唱歌了。曼哈坦的专业女士却为了工作、寓所、豪华餐馆、汉普顿的海边大宅、麦迪逊广场场馆的第一排座位而把自己给卖了。谈生意比谈爱情重要得多了。

幸亏还有《缘份的天空》(Sleepless in Seattle,台译《西雅图夜未眠》)这部电影。虽然故事放在美国东西两岸的巴尔的摩和西雅图作双线发展,但最后还是要男女主角在情人节分别飞到了纽约。我们的女编剧让女主角把装着定情戒指的蓝丝绒盒给退还了,再匆忙奔上帝国大厦的顶楼。啊!没有人。男主角走了。噢!又回来了。——终于补上了我心里那点可能相爱而竟错过的遗憾!

还是有古典的爱情的,一如闪烁的星光,只是在纸醉金迷的大都会中逐渐看不分明而已。



二〇〇九年一月五日于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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