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崇拜”与“漠视竞争”:青年草根滑板组织的社群特征
时间:2023-04-12 06:46:53
“技术崇拜”与“漠视竞争”:青年草根滑板组织的社群特征一文创作于:2023-04-12 06:46:53,全文字数:30824。
“技术崇拜”与“漠视竞争”:青年草根滑板组织的社群特征3种形态解释资本联结场域和惯习中介性的基础上,结合桑顿[19]提出的亚文化资本概念,可以观察滑板社群成员实践“技术崇拜”的文化内涵。滑板社群的独特性源于建立一种与主流社会文化资本积累不同的“新秩序”来维持圈层内部的阶层划分并重新联结成员之间的关系,而滑板技术正是这一亚文化资本积累过程中的“酷样”(hipness)。布迪厄将文化资本划分成身体化形态、客观形态及制度形态3种基本形式[20]。身体化形态最直接反映了个体技术水平在社群当中的地位。个人滑板技术的提升依赖自我长期反复练习和线上线下空间的持续社群互动,练习时长和经验长短是获得尊重的依据。掌握多者成为莫斯所指“被模仿的权威”[13],且称为“技术权威”。客观形态即文化产品,指“具体形态的文化资本经过物化,以文化产品的形式成为客观形态的文化资本”[21]。滑板及其附属的周边和装备本身是最直接的客观形态。制度形态即“将行动者掌握的知识与技术以某种形式正式予以承认,并通过授予合格者文凭和资格认定证书等社会公认的方式将其制度化”[20]。国家将优秀民间滑手纳入市、省队集训乃至培养为专业运动员,或为相关从业人员发放资格证书等方式,是滑手完成制度形态文化资本积累的主要渠道。
“技术崇拜”塑造“新秩序”,滑板社群得以区别于传统主流社会乃至其他青年亚文化社群的文化资本积累方式。首先,“新秩序”淡化原始社会地位、家庭背景的影响,大部分滑手都基于兴趣自学而不是通过主流社会中的正规学校来习得技能,自愿投入相对公平的时间苦练滑板技术成为获得身体化形态文化资本的唯一渠道。其次,“新秩序”强调利用互联网迅速分享传播,形成新的亚文化表演者——观众市场。滑手利用新媒体快速传播的特征,将自己的滑板动作拍照、录像、剪辑上传到网络平台获得合作收入,又或者签下品牌赞助直接将自己的技术展演打包成持续性商品,滑板技术展现在现代数码产品和网络平台的加工下成为一件件客观可交易的滑板文化作品,亚文化资本得以快速“变现”。最后,“新秩序”开辟了原始制度形态文化资本积累渠道之外的“平行空间”。在滑板圈内赋予资格认定的权威机构并不一定完全是官方组织,那些滑手心中公认的商业品牌、著名板店发布的年度排行榜与赞助滑手,以及由他们主导的民间赛事也是获得文化资本制度化转变的重要渠道。“官方比赛太专业了很多人去不了,但城市附近滑板店相互支持弄的比赛大家都会去,奖金可能都不够来回路费,重要的是参加比赛的荣誉和圈子里人的认可,以及大家在一起的感觉”(SD-1,滑板店板板A)。
在研究的滑板社群中,基于滑板技术的亚文化资本积累方式,直接体现了以下特征。第一,滑板技术作为一项基本门槛,确立了社群的边界,完成了社群内外部的区分,即“谁是自己人,谁不是自己人”。滑板社群成员特别自豪于强调基于身体实践的“技术崇拜”区别于其他青年亚文化群体的崇拜方式。例如崇拜娱乐明星的饭圈文化、崇拜虚拟偶像的ACG文化。第二,技术水平确立了社群成员地位高低,乃至成员的核心与否,完成了内部分层。“一起玩的谁技术厉害一节,心里都有数的……比如HJX是初中就开始玩的,Bigspin动作我现在还只能接一只脚,他19年就可以,
那这个他肯定牛叉了”(WYN-1,在校学生)。在各社群中有一类经常参与社群活动但不专心练习技术的人被其他成员称呼为“板混”,而“板混”经常被核心成员所“鄙夷”,尽管是不公开的。第三,滑板技术成为社群成员之间紧密联系的纽带,技术交流(传习)与评价培养了成员之间互帮互助的感情,互通了各自的亚文化资本并维护了这一文化资本积累方式的存续。“CCC为了完成那个招,我一下午为他录了可能上百个视频,就是为了记录‘成’的那一刻,那他一遍一遍的来,我也愿一遍一遍为他录”(JFJ-3,在校学生)。
4 “漠视竞争”:滑板社群技术传习与评价过程中的新态度
滑手不愿意简单将滑板参与视为是一种“运动”,他们不喜欢来自主流体育代表的过于激烈竞争、制度化和官僚主义的价值观。纯粹追求“技术崇拜”,会等级化技术传习,进而出现专业教练乃至技能训练学校;还会规范化技术评价方式,进而出现正式比赛和正规组织。之所以说基层滑板社群对技术的崇拜是“理性的”,是因为在“技术至上”的亚文化资本积累过程中,他们的技术传习和评价过程强烈体现了“漠视竞争”的态度来尽可能限制纯粹“技术崇拜”带来的体育化影响。
首先,个体用原初游戏的方式“展现”滑板技术,为后续群体传习创设条件。常见的技术展现方式是通过称为“SKATE”的游戏方式进行,滑板顶尖赛事BATB(BATTLE AT THE BERRICS)发布的规则如下:两个滑手通过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出招,如果他成功了,那么跟招的人需要尝试完成同样的动作。若跟招失败,会丢掉一个字母;若跟招成功,出招人继续出招,直到出招人出招失败交换出招优先权,由对方先出招。游戏像这样来回循环,一旦拼出完整的单词“S.K.A.T.E”一方就输了[22]。观察正式“SKATE”比赛时可以察觉参与者的随意自然、组织者的幽默、赛事环节设置的夸张,他们通过“漠视竞争”的态度尽可能消弭传统比赛二者之间的紧张关系。跟招人遇到不会的动作可以向对方请教,一招必胜的技术常是颇具出招人独创性的技术新产品,出招人一方面强调他的技术领先地位,另一方面又主动将新的技术风格公之于众,并期待带动其他人随之模仿,以反复确认技术作为联结社群成员关系的重要性。“所谓滑板比赛就是大家一起玩,下了场大家都是兄弟,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这么较真现实吧,教会别人我也很开心”(FCY-4,普通公司员工)。当在日常活动中进行更随意普遍的“SKATE”时,连正式比赛中因为奖品和荣誉唤起的最后一点“胜利”欲望也消失了,更像是带有自发性规则的原初游戏[23]。“赢”不是重点,他们更关心个体尝试动作的“成”与否,技术成功本身获得掌声,完成技术的展演者个人成就则相对式微。
其次,技术展现唤起其他成员的技术模仿,模仿之后对于仍不理解、琢磨不透的地方就需要交流,这是“互鉴”的过程。“互鉴”过程基于平等地位的“兄弟”关系,而非“师徒”之间的指导关系,往往基于友谊而不是那种自上而下的知识传播模式。因此在滑手看来,滑板教练“并不受人尊重,甚至是个奇怪的职业”[24]。在这种“互鉴”氛围中,滑手特别以自己主动习得、反复磨练达成某项技术动作为荣,自豪于通过那些在传统学校和培训中心之外的“非正式”渠道自学新的滑板技巧。主动教授滑板技术不代表善意,“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有些人他就是喜欢自己安安静静去研究(滑板技术),在他没有问你的情况下,你不要强行插进去,这个招应该怎么怎么做,相当于你在教他做人了”(HJX-1)。受到认可的技术传习模式通常是“主动求学—被动教授”的模式,正如滑板社群中常提到的“respect”,“我们是一个集体,但我们有各自的玩法,自由是这个社群的底线,我们首先尊重个人的自由和快乐”(FRZ,市极限运动协会会长)。这种传习方式是非固定、不稳定的,滑板新手并不必然“师从”某一位技术权威,他可以任意、随时向不同滑手请教学习。最终形成一种独特的群体传授与群体习得的技术传习方式实现文化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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