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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城寨 并抵达

时间:2023-08-16 04:22:49

去城寨 并抵达一文创作于:2023-08-16 04:22:49,全文字数:24649。

去城寨 并抵达

天的古树密林中,传来一阵一阵知了的叫声。一幢一幢错落有致的干栏式木楼,隐藏在茂密的森林之中。房屋一楼一底,别具一格。除房顶的瓦片,其余,全部是木质结构。上层住人,下层养家畜。

时值正午,大多人家都关门闭户。过完荞菜节,寨子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寨子里留下来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留守在家的孩子。一位白倮奶奶坐在廊台上,穿一件对襟宽袖短衣,衣领、衣襟、袖口、衣脚边缘镶着“龙”纹图案。下身穿一条蜡染的筒裙,犬牙形图案。和她说话,她听不懂,只是笑。长久的劳作,皮肤粗糙黝黑。因为年老,失却了水分和弹性。她坐在正午一阵紧过一阵的知了声中,眼神羞涩干净。让她延续生命的方式,仿佛就是日复一日坐在楼廊上笑。她是否会记起祖先迁徙而来的路途,以及那些来自内心的召唤。

举起手机拍照。她迅捷地抬起枯瘦的手掌,挡住了一半镜头。没完全遮住的那一半脸,仍然是笑眯眯的。笑容,却更加羞涩了。带着些许不自知的美好和娇羞。

她摇着头说:“老了,老了,一点都不好看了。”

事实上,她有着挺直的鼻梁,娟秀的脸部线条,细长的眉眼。从她的五官,可以分辨出她的善良、宽厚和温婉。她在年轻和年老的时间轴里,继续寻找自己认可的美丽与衰老。或许,这是她与年老和平共处的最好方式。

“奶奶,你一直漂亮,一直好看。”

她还是笑着,却不再说话。直起腰,背转过身,进了屋子。

镜头,抓下了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她的裙摆带起一?风,随即,消失在阳光下的木楼里。她的微笑与慈眉善目,让每一个心存美好的人相信,这世间,无论何种族群,爱与微笑,都一直存在于彼此之间,并温暖着彼此。

继续在寨子里走,湿润的空气里,闻到一阵阵木头的清香。木头的气息里还混合着树木、种子、果实、栽秧花,以及榉树下那两头老黄牛的气息。混杂的气息里,突然感觉,城寨村,呈现出完整的故事性。

一户人家正在盖房子。房子的框架已经搭建起来,没有一块砖瓦,全部是木头。

一个白倮男子举着一把斧头,正在劈一根木柱。刃口所到之处,随着一道流动的亮光闪过,“唰”的一声,木屑在斧头下削泥一样被劈下。刃口在阳光下闪着锋利的光亮。随着唰唰的声响,木屑落在地面。一斧一斧劈下来,一棵凹凸不平的木柱,打磨得光滑圆润,呈现出白倮男子预想中的模样。娴熟的经验在一棵木柱上留下的痕迹,是一个白倮男子通过劈削一棵木柱,而呈现出白倮人关于干栏式房屋的前世今生。

令人称奇的是,木楼的建造过程中,不用锯、凿、刨、锛之类木工工具,木工听起来必须通过“锯砍削刨”等工序。然而,在城寨,一所房子在建造中,只凭一把斧头,就完成了锯、凿、锉、斧、刨、锛等工具所具备的功能和成效。仅用斧子,不但劈出建房材料,还劈出了精美的花廊走道,这样美观牢固的木楼算得上是建筑奇迹了。榫卯接口,一样是只需要一把斧子,就可以完成的。

这不得不让人惊叹,凹陷、弯曲、笔直、转角,都是在一把斧头下完成的。这并不意味着居住在城寨的白倮人是笨拙的,或者迟钝的,不懂得应用现代工具和新的科学技术。这恰恰是聪明、智慧、巧妙的手艺人。所谓工匠精神,在城寨,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呈现的。

白倮男子告诉我们,城寨村白倮人居住的房屋是干栏式木楼,整栋房子由52根(房前滴水排减了4根)、56根或者66根(右排多出一格,增加10根)柱子串联而成,前后共8排柱子,分中柱、云柱、滴水柱等柱排。房屋高度以中柱为标准,有一丈八点八、一丈六点八、一丈四点八之分。木楼盖成两楼一底,底层关畜禽或堆放杂物,二楼住人,食宿均在楼上。楼梯设在房屋的正面,楼梯的两边为木条式、花栏式走廊。房屋两侧各建一个飞檐,用木板围起,屋顶盖瓦片。

白倮男人半弯着身子,继续劈另一棵木柱。这一棵木柱和刚刚劈那一棵是一对,支在房屋的左右两边。这幢木楼用66根圆木柱支撑。这是整座房子的最后两棵柱子了。

更有意思的是,屋子右边的一间,是姑娘的花楼。花楼是白倮姑娘最为私密的领地,任何闲杂人不得入内。上花楼是白倮人独特的恋爱习俗,哪家小伙子若是看上哪家姑娘,夜里就到姑娘的花楼下唱歌,或者弹琴、吹木叶,向姑娘表达爱慕之情,要是姑娘也喜欢小伙子就打开花楼的门让小伙子上去,然后他们就可以未婚同居了。

站在竖起的木柱之间,仿佛可以看到一个白倮小伙子,纵身一跃,进了花楼。

一个关于“花楼”的故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老了,老了,一点都不好看了。”坐在廊台上的白倮奶奶,她的美好和娇羞,便是在这样一间花楼下开始,并完成的。现在,她正走在衰老的路途上,但是,她一样可以美好而娇羞。

她转身进屋时,裙摆带起的那一阵风中,仿佛传来一阵“咚咚咚”的鼓点声。

可以想象,她曾经是跳铜鼓舞时,最漂亮的那个白倮女子。那个一纵跳进花楼的白倮小伙,第一次在铜鼓舞上看见她时,就把魂弄丢了。她头帕上的银铃,随着跳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就跟在她身后,他回头一看,她优美的舞姿,和他的步调一致。是那种要随着他的步调,跟他一辈子的姿态。瞬间,就弄乱了他的心。

被他们的激情催促着,击鼓的长者,也来了劲,挥动手臂,一下一下敲打在一面铜鼓上。这对互生爱意的白倮男女,跳得更起劲了。他们的心乱了。随着鼓点,有那么一会,舞步也乱了。

他们在鼓点声中,逆时针方向旋转起舞,三十多个动作随着鼓声变化而变化,一个动作重复数次。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激情用尽。他们的心,一半在鼓点上,另一半晃晃悠悠的,拽回来,又跑出去。仿佛惦记着什么,又仿佛惦记不住什么。

鼓点声结束了。寨子宁静下来。激情并没有褪去。

城寨有很多花楼,这个白倮小伙的心里,却只有一间花楼。

此时,天清气朗。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寨子里,茂盛的树木,在夜晚散发出更为浓烈的清香。鼓点的声响远去了,消散在月光中。白倮女子娇羞的神态,正隐在花楼的窗影里,时隐时现。

白倮男子计算着,他要在月亮升至花楼时,一纵跳将进去。

【作者简介】赵丽兰,云南澄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大家》《含笑花》《星星》《雨花》《长江文艺》等。出版散文《月间事》《云端屏边》。曾获滇东文?W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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