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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大民:王志纲话说中国人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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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页

书籍名:《大国大民:王志纲话说中国人》    作者:王志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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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国大民:王志纲话说中国人》第45页,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我在写河南的文中曾写到“黄泛区”给河南带来的深刻影响:周期性的水患导致了泛区人朝不保夕的心态,“无恒产者无恒心”,只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放辟邪侈,无不为已”了。
    但“长泛区”跟“黄泛区”还有不同:黄河一淹就完,长江却还能“春风吹又生”。这种一年饥一年饱的生态,对于当地人影响非常深刻。
    “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这一形容湖北各地人情的俗语中,涉及的三个地名都在“长泛区”的范围内。
    每次洪水冲刷过后,“长泛区”的地貌都会发生极大改变,要么使田地变成湖泽,要么使湖泽变成淤地,同时会带来很多肥沃的土壤,而且这种地貌变化非常频繁,导致江汉平原上土地、湖区秩序常常陷入无政府状态。农民之间对田土、湖权的争夺,只能用暴力分出胜负。因此,以邻为壑、宗族械斗非常常见。
    当然,这句俗语的产生,可能还和跟码头文化对农耕文明的欺压有很大的关系。明代成化年间,汉水截弯取直,在入江口一带形成天然良港,汉口市镇开始形成,并逐渐成为繁华的水陆大码头。码头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商业文化,经商者自然相对精明,不仅精明,甚至还要内部排个座次。老实巴交的传统农耕文明,自然看着极为不顺眼。“又奸又狡”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农耕文明对码头文化的嘲讽和回敬。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我在兰州上大学的时候,总听人说起甘谷,而且是一说起来都大摇其头,说甘谷人不地道。并不是甘谷人真的有多坏,只是由于在铁道线附近,南来北往,商旅众多,甘谷形成了悠久的商业传统,和老实巴交的农民比起来,自然显得精明。凡是有经商传统的地方,在农耕文明眼里总是不地道。推而广之,今天流传甚广关于湖北人精明算计的揶揄,可能也和这种心态有关。
    
    天下荆襄,江湖武汉
    提到湖北,大家总会马上想起武汉。今天的武汉一家独大,不只省内其他城市难以望其项背,甚至在全国都称得上头角峥嵘。“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毛泽东这两句词写尽了大武汉吞吐山河的气势,有此格局的城市在中国都不太多。
    武汉在省内一骑绝尘,使得武汉人也是一副睥睨湖北的气势。我认识的一个武汉人聊起武汉周边市县时,其语气仿佛在谈论东北的铁岭,既遥远又落后,在她眼中武汉就足以代言湖北了。
    从经济上来看,武汉一城代言湖北一省或有一定道理,但从更普遍的角度而言,武汉顶多算是湖北文化版图的鼎立三足之一。
    清初地理学家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湖广方舆纪要序》中写道:
    湖广之形胜,在武昌乎?在襄阳乎?抑在荆州乎?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
    这句话明确指出了襄阳之于天下、武昌之于东南、荆州之于湖广的重要性。所以说,讲湖北绕不开这三座城市。
    如果说湖北是中国的枢纽,那么枢纽当中最核心的节点就是襄阳。
    我第一次游历湖北是1982年,大学刚毕业。我第一份出差就是从四川到重庆再到湖北,走水道过三峡顺流而下到宜昌,然后一路从宜昌、荆州沙市到襄樊(今襄阳)。一路走来,我对宜昌印象非常好:街道整洁,餐饮可口,而且街上的姑娘们很水灵。后来去了沙市,印象更好。沙市曾经是租界,因此商业氛围很浓厚,中山路上商店、旅社、餐馆、电影院应有尽有,非常洋气。
    出了沙市就开始坐车北上,一路尽是三国古战场。后来到了襄樊,发现它跟在武汉的所见所闻完全不同,反而很像河南,口音、饮食习惯、民风都属于河南文化的覆盖区。那里的姑娘相比宜昌来说,也略显土气。因此,当时对襄樊没什么感觉。直到后来深入襄阳做了很多项目后,才重新认识了这片土地。
    从地貌上来看,襄阳和河南的南阳同属南襄盆地,只不过一者在南,一者在北。从大的地理分界线来看,作为中国南北方分野的秦岭-淮河一线,从西向东有三个非常重要的节点,都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是汉中,二是襄阳,三是两淮之间的寿县。秦岭一线崇山峻岭、山路崎岖;江淮大地湖泊湿地众多,又有淮河作为防线;唯有居于中间的南襄盆地,一路通达,因此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南襄盆地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它是中国的十字路口,是连接南北东西的战略要地。它北通中原;南抵江汉;东南有随枣走廊直达武汉;西有汉江河谷,是从中部通往四川的陆路必经之地;西北有武关道,早在春秋战国时就是秦国出征楚国的必经之地。一旦丢失它,就有丢掉半个中国的危险。在这个路口上,江汉地区乃至南方势力,和中原进行过无数次博弈。无论是楚国“问鼎中原”,还是三国时期多方争夺荆州,抑或是南宋和北方少数民族的多次鏖战,都发生于此。
    南襄盆地的最南端就是襄阳。襄阳也肩负着守卫整个江汉平原乃至长江流域地缘安全的重任,历史上的白起、关羽、岳飞、李自成等名将都曾在此鏖战。《三国演义》共一百二十回,有三十二回发生在襄阳。据史料记载,历史上有名的战役,至少有一百七十二次发生在襄阳,这个数字确实惊人。
    南宋时,蒙古大军入侵,襄阳凭此一城硬抗几十万蒙古军队,前后历时三十八年,双方死伤超过四十万人。在《射雕英雄传》中郭靖、黄蓉死守襄阳城,这部小说虽是虚构,但襄阳之战却是真实的元灭宋时最激烈的战事之一。襄阳大门洞开后,南宋王朝很快就一败涂地。襄阳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2014年我去武当山做项目时,路过了一趟襄阳,深深地被汉江之美震撼。三千里汉江,精要在襄阳。汉江之辽阔丰满,我觉得不逊色于长江;襄阳之沉郁顿挫,也令人动容。其历史的厚重与沧桑,也极富审美价值。一千多年前,襄阳人孟浩然在这里留下诗句: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曾通达天下、身经百战的襄阳,在如今英雄迟暮的时代,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武昌之于东南的重要性,一点不比襄阳之于天下差。
    长江作为连接整个南方的纽带,战略地位极高。长江在湖北之前水势急湍,尚有天险可扼,一过湖北,江面开始变宽,军队便可顺流而下,直取江东。能不能守住东南的分界点,就是武昌。因此,对于割据东南的政权而言,控制武昌及其周围地区是重中之重。
    整个南北朝时期,除了南北之争这个大主题外,南方的区域性战争主要就是湖北与江南之争,很多大规模叛乱都是从湖北发起,顺江而下,直指东南。可以说,谁控制了武昌,谁就能控制江南。
    上面讲完了襄阳、武昌,其实,真正的湖广形胜在荆州。
    荆州是传说中的中国上古地理区划“九州”之一,早在《尚书·禹贡》中就有明确记载。自古以来,割据湖北地区的政权,大多以荆州为首都。楚国曾定都荆州四百多年,南北朝时期的萧绎以江陵为都,隋朝末年的萧铣也以荆州为都。
    在唐代,中国的政治、经济,以长安、洛阳为中心,辐射到全国。中国的经济通道基本路线,往北就是洛阳-保定-北京,往南就是洛阳-南阳-襄阳,从襄阳南下到达江汉平原和长江边上的荆州,然后再通过水路到达湖北、湖南各个地区。就是这样的地理大格局,决定了荆州长期都是湖北的行政中心。
    到了元、明时期,武昌从军事要塞转变成经贸中心,以其强大的经济力把相争数百年的襄阳、荆州二镇甩在后面,逐渐取代荆州成为两湖的中心。
    曾经的湖北是襄阳、武昌、荆州三足鼎立,今天的湖北却是武汉一家独大。
    细心的读者可能早就发现,为什么我只说武昌而不提武汉?
    因为比起古老的荆州、血性的襄阳,武汉实在太过于年轻。直至清末,武昌、汉阳、汉口三镇仍然分立,尚未形成统一的行政建制。在张之洞手上,三镇才开始合流。1927年,三镇正式合并为武汉,距今尚不到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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