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蔑视国际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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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里根政府时期，我曾在经济顾问委员会（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工作了一年。在这一年里，我清醒地看到经济政策实际上是怎样被制定出来的。不过还有一个有用处的意外发现是，美国官员是如何认真地对待我们的国际贸易协定的。

尽管里根政府持有自由贸易政策的论调，但他仍非常愿意为了政治利益而保护其工业，最明显的例子是对日本汽车出口的“自发性”限制。不管怎样，贸易干涉必须“符合GATT的要求”是铁的纪律——也就是说，他们不能违背关税和贸易总协定（从那时起，关贸总协定就被编入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则之中了）。并且，对协定一丝不苟的态度一直持续到了克林顿政府的后期。每个人都明白有一些事情你不能做，不管它们如何有利于实现短期的政治利益。

换句话说，在那些日子里，是负责任的人在运作美国的国际贸易政策。

当布什政府对进口钢材征收过高的关税时，就清楚地表明了再也不是负责任的人在运作美国的国际经济政策了。从纯粹经济学的角度来说，钢材关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是对国际规则史无前例的公然蔑视。

随之而来的威胁是其他国家将进行反击：欧盟已经以报复性关税进行威胁，并且这周早些时候，日本、巴西、韩国和中国声明他们将会仿效先例（布什政府真正地使整个世界至少在这件事情上统一起来了）。就像一个明智的贸易专家曾经告诉过我的那样，当美国违反了贸易规则时，巨大的危险不是其他国家的报复，而是他们的仿效：如果美国不尊重贸易协定，谁会尊重呢？

然而，为什么我们需要贸易协定呢？关税和进口配额给美国国内消费者带来的成本几乎总是超过它们给国内生产者带来的收益。然而如果我们没有贸易协定，贸易保护主义往往就会占上风。消费者意识不到钢材关税或者糖的进口配额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但是钢铁业和糖业则清楚地知道它们得到了什么。

我们想方设法地实行适度自由贸易的原因是，这个世界已经演变成这样一个体系，在这个体系下，一个国家出口商的私人利益与另一个国家不愿意商品进口与其竞争的工业力量发生冲突。所以每个国家都同意接受其他国家的出口品，并以进入其他国家的市场为回报。在贸易谈判用语中，协定的各方做出“让步”，这种让步的真实目的是保护我们不受自身劣根性的伤害。

这个体系依赖于这样一种共识，即一项协议就是一项协议。比如，一个国家已经同意钢材进口，它就不会仅仅因为国内政治风向的转变而违背诺言。贸易协定确实包括“安全措施”，即在特殊情况下允许实施临时性关税，但是可以采取这些措施的条件是有严格限制的。

很明显，钢材工业没有达到那些条件，尤其是最近，钢材进口一直在减少而并非在增加。但是当布什政府决定给予钢材业想要的保护时，它实际上是在对钢材业说——就像是在其他许多领域一样——贸易规则对你不适用。

政府坚持认为它只是在维护美国的利益。贸易代表罗伯特·舟利克（Robert Zoellick）曾经是一位真正的自由贸易者，但是最近他更像一个心灰意懒的人，他宣布说“对于这些人来说，山姆大叔（Uncle Sam）[2]不会成为傻瓜大叔（Uncle Sap）”。但是如果你相信征收钢材关税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那么我早就对布鲁克林桥（Brooklyn Bridge）进行恐怖袭击了，而你也许愿意购买这座桥。[3]

当然，对贸易协定的蔑视实际上反映了不成熟的、目光短浅的政见——就是由于这种政见，为了帮助南卡罗来纳州（South Carolina）的一个国会议员脱离困境，政府取消了和加勒比海国家之间至关重要的贸易，从而给这些国家带来了可以预见的毁灭性打击。在钢材案中，卡尔·罗夫比较了西弗吉尼亚（West Virginia）对成立了60多年的世界贸易体系的三次选举的投票数，其答案是非常明显的。

布什先生很快就会拥有贸易促进权，我们曾经称之为“快速路”（fast track），他说他需要这个权力以谈判制定新的贸易协定。但是如果我们不遵守旧协定，新协定又有什么用呢？

[1] 2002年5月24日。

[2] 这里指的是美国政府。——译者注

[3] 在2002年，纽约市新市长为了让纽约走出“9·11”造成的经济阴影而筹集资金，他打算卖掉包括布鲁克林桥在内的4座桥梁。——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