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林华明墓中得子 提督府真龙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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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华明的家人不多，只有夫人林桂香及几个丫环小子。张恒带人迎上后，林夫人免不了问长问短，自不必细表。
这日将到黑水城，林夫人为了早点儿见到丈夫，教张恒连夜赶路。将至天亮时，林夫人忽闻孩子啼哭声，掀开马车上的帘子，见附近并无人家灯火，疑是自己听错，问张恒道：“将军可听到孩子啼哭之声？”张恒叫人马停下，侧耳细听，果隐隐听到孩子哭声，因道：“似有哭声。”林夫人慈心大发，谓张恒道：“你派几个人四处看看，是不是谁家不要的孩子扔附近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若没人管只怕会冻饿而死。”
张恒命人停下来休息，又派几个军士四处查看。军士循哭声进入一片墓地，只见其中一个坟墓大开，里面发出淡淡的蓝光，哭声正是从里面传出。几个军士疑为鬼邪不敢近前，只好报于张恒。张恒道：“我等皆是杀人的魔鬼，何怕什么鬼邪。”便亲自去看。
走近坟墓，突然一条金色巨龙由坟墓中飞腾而出，消失在夜空。张恒心中也惧，但方才夸下海口，只好强装大胆看向坟墓之中。只见里面是一口新棺，棺盖掀在了一旁，棺材中是一具约二十三四岁模样的新死女尸，女尸怀里躺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婴，男婴手中握着一颗拇指大小发着蓝色光芒的珠子。
张恒谓众人道：“想来这女子因难产而晕厥，家里人误疑其亡，怕不吉利连夜下葬。这女子墓中醒来，生下了婴儿，又有盗墓贼掘开了坟墓，看到孩子被吓跑。”众军士点点头，又问道：“刚才那龙是怎么回事？”张恒胡乱解释道：“这孩子命硬，想来不是凡间之物，有金龙守护也属正常。”又下去将孩子抱出来，并命军士将坟墓掩好。
张恒抱着孩子去见林夫人，夫人看那孩子生得可爱，倒也不介意是死人所生，将孩子接过来抱到怀里，又谓张恒道：“天亮后你派几个人去打听下这是谁家的坟，可将孩子给他送回去。”
张恒应了一声，又教人支起营帐，让林夫人及丫头们进去休息。说来也怪，那孩子自林夫人抱上后，竟然一声不再哭，林夫人越看孩子越觉喜欢。
这时一白发老者进入帐内，向林夫人施一礼，说道：“小神见过夫人。”林夫人抬头看到老者，唬了一跳，忙问：“你是何人，怎敢入我帐中？”那老者笑道：“小神乃是这里土地，为这孩子而来。”林夫人问道：“你与这孩子有何关系？”土地道：“这孩子命里犯煞，先克死生母，以后还会克死很多与他亲近的人，小神担心夫人压不住他的煞气，以后会给府上带来灾难，故来请求夫人将孩子送与我。”林夫人哪信他的话，说道：“若我将军府镇压不了他煞气，你一个小小土地神又如何镇压得住？”土地突然脸色一变，说道：“我也不与你费那口舌，这孩子我要定了。”上去就要抢夺孩子，林夫人唬得大叫一声。
旁边的丫头听到夫人叫喊，慌忙叫醒她。林夫人醒来方知是梦，梦中之事却忘得一干二净，看天已大亮，便问丫头道：“张将军可有消息？”丫头道：“张将军已在帐外等候多时，因见夫人睡着，未敢打扰。”林夫人教丫头请张恒入帐，问道：“张将军可打听出那是谁家坟墓？”张恒道：“是附近村里老林头家的墓，昨夜里他家媳妇死于难产，家里怕不吉利，故连夜下葬。”林夫人道：“那我们这就将孩子送过去，让他一家团聚。”张恒道：“不必了，那老林头说死人生的孩子会给家里带来不吉利，若我们送去，他便将孩子摔死。”林夫人看看熟睡的孩子，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就把孩子抱走。”
一行百数十人再起程，走不过数里，人马又停了下来。林夫人掀起帘子，不见张恒，便问旁边军士发生何事，军士道：“前边路上横躺着一个人，好像病得不轻，张将军已过去了。”
林夫人闻此言慌忙下了车，走到前面，果见地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张恒见林夫人过来，便道：“这老儿似乎是饿晕了。”林夫人观那老儿脸色腊黄，说道：“且将他扶上车，到前边村庄了讨一碗稀饭给他喝上。”
三四个军士七手八脚地将老头儿抬上了马车。一众人又行五七里路遇到一个村庄，张恒教人去讨了一碗米汤给老头儿灌下，不一时老头儿脸色也红润起来。林夫人见他无事，便不再理会，使丫头去找了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妇人，给孩子喂了点儿奶后继续赶路。
至傍晚，一行人到达黑水城提督府，林华明早在门口迎接。林夫人迫不及待地让他看孩子，林华明倒也喜欢，即使人去给孩子找了一个奶娘，又命人安排宴席，为夫人接风洗尘。
提督府摆宴，少不了附近土豪显贵上门攀附，里里外外摆了数十桌，喝酒划拳直闹腾到深夜。撤席后，林夫人让奶娘带着孩子去睡，她与林华明自然免不了互诉相思之苦。
夜半时分，除了巡夜将士，其他人皆入梦乡。突然一声尖亮的哭声响彻提督府，林夫人惊醒，知是孩子在哭便要披衣去看，林华明道：“孩子哭两声很正常，吃两口奶就没事了。”那知孩子的哭声却一声尖似一声，林夫人再也躺不住，起身披衣去看。到孩子屋里却见奶娘睡得如死人一般，林夫人急了，捡起奶娘的鞋子就往她身上打，那知奶娘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林夫人有点儿怕了，伸手到奶娘鼻子前探了一下，感觉有气息，便不再理会奶娘，自己抱起孩子哄，可是她又是走又是拍的哄了半天，一点儿作用没有。她以为孩子发烧，摸了摸额头却是冰凉。她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赶忙抱着孩子跑出屋找大夫。
刚出屋，却撞在一个人身上。林夫人唬了一跳，抬头看却是她白日里救的那老头儿。林夫人没好气地骂道：“你怎么还没走，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胡乱闯。”老头儿笑道：“我正是为孩子的病而来，你也不用去叫大夫，只教林将军抱着孩子，管保孩子不哭。”林夫人心里只觉好笑，她尚哄不了孩子，林华明一个大男人怎能哄得，便道：“你也别在这罗嗦，赶快找个地方睡一觉，天亮了你从哪儿来还往那儿去。”老头儿道：“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会糊弄夫人。屋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等大夫诊断出结果，恐怕孩子也不保了。”林夫人也听说过这等事情，将信将疑地抱着孩子去找林华明。老头儿又道：“要想叫醒奶娘，还需林将军拿着兵器到她屋里转一圈。”
林夫人将孩子交给林华明，孩子果然不哭，林华明只觉惊奇，问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林夫人道：“孩子体弱，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而你久经沙场，一身的杀气鬼见了也怕。”林华明道：“这似乎说不通，府中守卫全是身经百战的军士，鬼邪又怎敢入我府中？”林夫人自然是解释不通这些，只道：“奶娘怎么也叫不醒，恐怕也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你可拿上兵器到她屋里走一圈。”林华明便提了青龙刀过去，在门口看到老头儿，因不识得，便问道：“你是何人？”老头儿道：“老汉我姓吴，名吉琰，因老家遭灾逃亡至此，幸得夫人收留，才免流落街头之苦。”
听说是夫人收留林华明也没多问，只进奶娘的屋子转了下。不一时奶娘长长地舒了口气醒了过来，看到林华明与夫人都在屋里，慌忙起身问道：“老爷怎么在这里？”林华明道：“你怎么回事，孩子哭多半个时辰了，你竟然睡得跟死人一样。”奶娘吓得脸色苍白，小声道：“我平日里睡觉很轻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吴吉琰也进来，问道：“方才梦到了什么？”奶娘想了一下，说道：“也记不太真，好像有一个老人家说孩子是他家的，抱起孩子就走，我就一直追，幸得老爷及时出现，那老人家才扔掉孩子跑了。”吴吉琰道：“看来我猜得没错，这房子被人施法了，本是阳宅却变成了阴地。”林华明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吴吉琰道：“林将军可四个角落看看有什么。”林华明将孩子交给夫人，四个角落看了一下，发现在每个角落不太明显的地方，都贴有一张符。林华明吃惊地问吴吉琰：“这是怎么回事？”吴吉琰道：“可有可疑之人来过此屋？”林华明道：“今日来了那么多宾朋，谁会理会那个。”奶娘道：“好像城西的王神婆来过，那会儿我刚进来看到她正要出去，问她来这里干嘛，她说喝多了难受找茅房。”林华明疑道：“我与神婆素无交往，谁请她来的？”吴吉琰道：“且将那神婆拿来便知原委。”
林华明派了四个人连夜去拿神婆，转念又觉吴吉琰非一般人，因问道：“吴先生怎知屋子被人施法？”吴吉琰笑道：“我活这一把年轻了，茅山之术虽然不通，却也听说过一些。提督府本是阳气最盛之地，却有邪物出现，必是被人施了法，将阳宅变成阴地。”
一会儿神婆拿来，林华明就院里设临时公堂。他端坐正中，两边立着数十个凶神恶煞似的军士。神婆一见林华明腿便软了，跪地上头如捣蒜一般地磕头，口中只道：“冤枉。”林华明大呵道：“你这老妖婆，为何要害我？”神婆道：“贱妇与大人并无过节，怎会害大人。”林华明道：“那符是怎么回事？”神婆道：“贱妇也是被人威胁，求大人放过贱妇。”林华明思道，谅她一个神婆也不敢害自己，因道：“你被何人威胁，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不追究你责任。”那神婆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林华明，说道：“不可说，不可说……”如此说了几句，身子突然僵在那里。林华明怒道：“究竟是谁，别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我从军三十载，什么刑法都有，你若不想试最好说来。”那神婆仍然一动不动，林华明怒道：“她既然不肯说，那留着嘴也没用，来啊，掌嘴。”旁边闪出两个军士，向神婆走去。走没几步，只见血从神婆的眼里，鼻子里，嘴里流了出来。两个军士去探气息，那神婆早已气绝。林华明急传军医，军医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回报：“人已死一个时辰以上。”
如此诡异之事让林华明有些不安，猜想是谁会害他，他想到过石道涵余党，但又马上否定了，石道涵大势已去，就算害了他林华明也没有多大意义，而且石道涵虽为反贼，却也是光明磊落之辈，绝不会做这种暗地里害人的事。
过了二日，林夫人突然想起自己也曾梦到有一个老汉跟自己抢孩子，便将此事说与林华明，林华明又叫来吴吉琰问此梦何解。吴吉琰道：“从这件事事的前前后后看来，那神婆并不是冲着将军来的，而是冲着孩子来。”林夫人道：“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不过三五日，谁会害他？分明是不想我有孩子。”吴吉琰道：“我感觉这孩子非一般人。”林华明道：“且不说是不是一般人，只这两日便有人三番五次害他，以后可怎么办？”
吴吉琰正要说话，突然天空响起一声炸雷，林华明道：“这深秋天气，怎会打雷。”正纳闷时，又听外面一阵喊叫，紧接着有人来报，说是一条龙在院子上空盘旋。林华明本心情沉重，拍桌子道：“胡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龙。”下人慌道：“老爷还是出去看看的好。”
林华明到了院里，不看不要紧，一看连他也吓了一跳，果是一条金色巨龙在院子上空盘旋。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很快冷静下来，急命人：“拿我兵器来。”又对空中喊道：“那畜生，怎敢在这里作怪？”巨龙竟然听懂他的话，将一颗硕大的脑袋伸到林华明身边，说道：“我闻到这里有和我相同的气息，所以来看个究竟。”林华明一听这话，唬得不轻，与龙有相同气息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言外之意就是说提督府中有人将会做帝王，这话要是传出去，定会有人给他扣个蓄意谋反的帽子。于是大怒道：“这畜生，还不快滚，否则抽你筋吃你肉。”那龙不知是怕了还是怎么，竟然隐在云中飞了去。林华明心中却更纳闷了，他实在想不通这几日发生的事，招来鬼怪算有小人陷害，连龙都招来了，这该从何说起？
吴吉琰走近前，说道：“听人说孩子出生时，手中握着一颗珠子，不和可否让老汉看看？”林华明虽怀疑吴吉琰的身份，却也相信他不会害自已，教丫头将珠子取来。吴吉琰看了看珠子，喜道：“这是龙珠，孩子果然不是凡人。”林华明惊道：“龙珠？”吴吉琰点头道：“龙珠生在龙的下额，价值连城，更有使人起死回生之功效，刚才那龙应该是嗅到龙珠气息而来。孩子的性命岌岌可危，林将军最好将他送往修真门派，方能保他长大成人。”林华明道：“这话又从何说起？”吴吉琰道：“龙有两种，一种天生有龙珠，这种龙有大神通，可位列仙班，掌管一方水域。一种生来无龙珠，这种龙并无多少神通，运好者成为大神坐骑，运衰者只能做大神的盘中之物。而龙一般不以真身示人，方才那条龙以真身出现，说明他并不通变幻之术，也就是说只是一条普通的龙，为了位列仙班，他一定会不惜代价夺得龙珠。”
林华明听得云里雾里，又感觉这吴吉琰似是无所不通，因笑道：“吴先生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儿多了？”吴吉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说多了，忙辩解道：“不瞒将军说，老汉也好些神道之术，虽然无多大本事，但对于怪神乱力之事还是通晓一些。”林华明久经沙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自然不相信吴吉琰的话，脸色沉下来：“说吧，你接近我究竟为何事？”吴吉琰知隐瞒了一时隐瞒不了一世，不如说出来让林华明心里有个准备，便道：“将军非要追问，我便如实说来，不过将军一定要为老汉保密。”林华明道：“说便是了。”吴吉琰道：“不知林将军可听说过‘一妖二真三隐士“？老汉正是三隐士身边童子。一年前龙神被南岭五妖所害，但他元神不灭投身于人间，我家主人知妖魔必定趁龙神年幼加于迫害，所以派老汉化身凡人保护龙神，而这孩子就是龙神转世。”林华明多精明之人，闻此言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只为骗我一碗饭，竟编出如此无稽之言，罢了罢了，再追问下去，你就是那玉帝转世了。既然你家里遭灾无处可去，那便留在府中吧，我这里正好缺一个管家。”吴吉琰忙道：“多谢林将军不弃。”
龙出现在提督府，这是轰动天下的事，万圣教自然知道了。渡魔问犬无仁道：“犬兄如何看待此事，那墓中子是否龙神转世？”犬无仁道：“自天显异象后，卦象一直混乱，三界万般变化非我能知晓。不论那墓中子是不是龙神，三界都会将他当做龙神”猪无智道：“管他是不是龙神，一锅端了便是。”候无礼骂道：“没脑子的东西，天庭下旨三界共护龙神，你去一锅端了，世人会如何看待万圣教？”犬无仁道：“墓中子更有可能是任心远，前日里黑水城魔气乍现，接着霍府便有女婴降生，我猜测当是史凤霞。”渡魔道：“他二人曾在黑水城助石道涵起事，如今又投生黑水城，莫非这黑水城有他两个牵挂的人或物？”犬无仁犹豫了一下，说道：“如今多方势力博弈，每一步棋都精心策划，一步走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们也当小心翼翼，且看且行。”
不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