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尊隋”到“代隋”：建国策略的转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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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三月，宇文化及等人在江都缢杀了隋炀帝，另立隋文帝第三子秦孝王杨俊之子杨浩为帝。留守洛阳的隋朝势力立越王杨侗（杨广之孙，杨昭之子）为帝，加上李渊在长安所立的杨侑，这三个打着隋朝旗号的政权，分庭抗礼，都自认是正统。殊不知，当炀帝在江都被臣下缢杀之时，所谓的大隋正统就早已不复存在。隋炀帝被杀的消息传到长安，李渊举哀于大兴后殿，很是痛哭流涕了一番，只是不知道这哀痛的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情感隐在其中。杨广与李渊既是君臣，又是亲戚，现在隋炀帝暴亡，李渊伤心倒也不难理解。但杨广的被弑不也是李渊等人间接促成的吗？正是李渊取消了杨广的帝位，启动“多米诺”骨牌，宇文化及等人才敢缢杀隋炀帝。杨广被弑，为李渊称帝创造了条件，这正是李渊苦思冥想、孜孜以求的机会。泪水，实在奇妙得很，有时候不仅可以把真相包裹，还能把某些不可告人的东西装饰美化，使其愈益显得光明正大，冠冕堂皇。这年的四月，隋帝杨侑下诏禅位于李渊，群臣纷纷向李渊劝进，他却多次推辞。其实李渊并不是不想登上皇帝宝座，而是为了窥测、试探人心，他说：“所以逡巡至于再三者，非徒推让，亦恐群公面谀，退为口实。”（《大唐创业起居注》卷三）此时，李渊认真分析了形势，认为改朝换代的时机已经成熟：第一，关中根据地已经巩固；第二，隋炀帝已经被杀，篡逆弑君的罪名已有宇文化及承担，扫清了李渊称帝之路上的最大道德障碍；第三，李渊取得了官僚贵族集团的真正支持。当几乎一切条件都有利于李渊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惺惺作态地推辞下去。同年的五月二十日，李渊正式即皇帝位于长安太极殿，史称唐高祖，改元武德，从此开始了以唐高祖为开国皇帝的唐王朝的历史。明末清初的大学者王夫之在分析李渊称帝的时机时说：“宇文化及遂弑杨广于江都。广已弑，代王不足以兴，越王侗见逼于王世充，旦夕待弑，隋已无君，关东无尺寸之土为隋所有，于是高祖名正义顺，荡夷群雄，以拯百姓于凶危，而人得主以宁其妇子，则其视杨玄感、李密之背君父以反戈者，顺逆之分，相去悬绝矣。”（《读通鉴论》卷二○）李渊以“废昏立明”为名，行改朝换代之实，既夺得天下，又不落叛君父、乱纲常之名，颇显示出一个老练政治家的本色。李渊推行的是一条曲线型的建国路线，这一过程分两步完成。第一步，先废黜先朝的当代之君，并推出一个傀儡。第二步，等时机成熟再取而代之。这种正确的建国策略是李渊能在隋末群雄并起的混战格局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