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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洞”里

书籍名:《匣中失乐》    作者:竹本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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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濑的家位于目黑区绿丘,紧急召唤之下,曳间、奈尔兹、霍南德、羽仁都匆忙赶到。这样俱乐部的所有成员都到齐了。现场的人谈论的不外乎密室杀人和真沼被杀害却不见尸体之类摸不着头脑的内容。

羽仁终于气恼而无奈地提出疑问:“真是晴天霹雳!怎么会是这样呢?你必须一五一十说清楚。这种既无凶手也无死者的命案不可能成立嘛!”

难怪羽仁会这么说,因为整个情况太诡异了。

布濑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那就让我来说明吧!” 他炫耀着自己爱穿的白色便鞋,毫不掩饰平日就矫揉造作的态度,开始说出事情的始末……

七月二十四日,星期二。暑假已经过了一两个星期,大家都开始有了闲暇时间,每天都习惯聚集在某人的住处聊天。这天也不例外,众人在布濑的“黑色房间”聚会。

话虽如此,但因为并没有事先约定聚会时刻,所以大家都是随性前来。最早到来的是真沼,他到布濑家是下午一点,比最后到达的根户足足早到三个小时。

布濑的家并不是像羽仁家住的那种豪宅,但布濑的房间是距离正房五米的偏房,中间用木板过道相连接,很适合朋友们聚会。布濑的偏房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从墙壁到地毯全都是黑色的“黑色房间”,穿过黑色房间之后才是卧室兼书房。两个房间的书橱里都摆满了大量图书。事实上,布濑是这个俱乐部成员中的一号藏书家。

其他人似乎不会在短时间内就赶到,真沼于是站起身,走向书橱一隅。

“哎!你这里有霍夫曼[1]的作品吗?”

“霍夫曼?……书虽然没有,不过书房那边摆着以前的《新青年》[2],你可以去找找看,别客气,不过我感觉他的东西读起来很困难……”

“是吗?那我过去看一下。……把《新青年》收集齐全可真厉害,我还好,如果是狂热的侦探小说迷,一定会羡慕不已……”

“是啊!很幸运,我过世的爷爷是个比我们毫不逊色的侦探小说迷,我遗传了他的基因……当然,也同样遗传了他高傲固执的个性。”

“哈哈哈!没错。”真沼边笑边溜进里面的书房,然后“咔嚓”一声关上了房门。不到几秒钟,他好像打开了床头音响,轻微的巴罗克音乐[3]的旋律钻进了布濑的耳朵,是巴赫的《小赋格曲一》。布濑随着管风琴的壮丽旋律轻声哼着曲调,从身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那是昨天开始阅读的魔法书,已经读到只剩几十页。

在占星术、炼金术、黑魔术、安息日、诺斯替教[4]、新柏拉图主义、隐秘哲学、恶魔学、蔷薇十字、共济会员等等西洋的秘教体系中,布濑最感兴趣的就是被称为卡巴拉的神秘法术。卡巴拉起源于犹太教圣典的研究,是一门试图理解隐藏在文字背后的真理,充满随意性与教条的学问。凭借语句的连缀变化以及文字与数字的置换和数字的验算等各种各样的方式,他们发现了全世界的组织及神明与天使的名称,计算出天使军队的总数为三亿零一百六十五万五千一百七十二名。布濑一想到耗费在这些文字与数字计算上的庞大精力,就不由得战栗。不得不说的是,那简直是奉献给神灵的静谧而疯狂的祭典!

布濑在膝上翻书,还没读几页,就开始思索俱乐部里的事。没错,是静谧而疯狂的祭典!这是在阅读《如何打造密室》之前,就已萦绕在脑海里的印象。不过,奈尔兹这篇小说与笼罩我们俱乐部未来的黑影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现在的情况是他被奈尔兹超过,必须追在后面解开奈尔兹提出的谜团,这对布濑的自尊心是相当大的打击。没错,不管它是否具有卡巴拉神秘法术的特性,布濑无论如何都必须解开谜团。

……在那篇小说中,拥有最明确的不在场证据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他故意这么写,难道这不是一种嘲讽吗?

布濑一方面感到莫名的恐惧,另一方面却又想冷笑一下。奈尔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事先写出尚未发生的犯罪真相是不可能的。或许小说内容只是很平常的虚构情节。前几天读那篇小说时,虽然已很克制,但还是觉得有不满之处。故意设置的错乱密室的确不简单,但在从结果方面看,如果凶手可以轻易出入的话,那就算不上是什么密室了。并且事前就说要把现实中的人物设定为小说中的重要角色,这一点也相当可疑,布濑实在无法认同。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被设定成阴险的坏人,这不能接受。虽然还不到梅菲斯托菲勒斯[5]的程度。

“嗯……在这方面,甲斐等人的形象就比现实更完美!这篇小说里,杏子好像移情于根户,这绝不可能。奈尔兹这家伙,难道有所顾忌不敢写出事实?……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导致必须这样安排情节?”

布濑就这样反复琢磨的时候,第二位客人到了。房门发出轻微的声音,仓野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

“嗯?今天我是第一棒吗?”

“不,真沼很早就来了,在那边房间里。”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啊……嗯,从电台广播切换到唱片了。”

房间里的声音突然中断,不一会儿,再传出来的是帕海贝尔[6]的《卡农》。

不到十分钟,雏子与杏子也来了。快四点时,影山也赶到了,正好是六个人。最后到来的影山腋下夹着一个大纸包,进屋后立刻推高眼前的黑框圆眼镜。“各位!我拿到了!这可能是在日本能够取得的最详细数值表。”

“数值表?那是什么?”

“我不是说数值表了吗?!数值表就是数值表。瞧!里面有数表、乱数表和圆周率的数值等,看懂了吗?”

他瘦小的身躯频频晃动,焦急地想要说明事情的重要性。但很无奈,对一些特定的人而言,有些图书比珠宝更有价值,但其他人不一定会感兴趣,这并不奇怪。在影山看来,大家的反应过于冷淡了。

“数值表我知道,但究竟有什么作用呢?”布濑也很诧异。

“啊?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人竟然听不懂,”他急得跺脚,“那个数学家根户还没到吗?”

他反问的态度,即使用偏爱的态度去对待,与其说是未来的大物理学家,也不如说更像是喜剧演员。

“啊,他还没到,真遗憾。能够与你分享乐趣的人还没来。”

“哎呀,这么说太失礼了,我也想看看呢……影山,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嘛!不愧是雏子,品味和布濑、仓野他们就是不一样!你可以先看一下。”影山说着,打开了纸包,从里面取出厚厚的一沓纸。“这就是刚才说的日本最详细数值表……的影印本。虽然是摘要,但我最感兴趣的部分却毫无遗漏……不错,对我来说,这比维基格斯咒语法典还宝贵。其中压轴的是圆周率的百万进位数值,看啊!这些数字的行列!我只是看了这些内心就激动不已。还有,这是自然对数的底e的百万进位。另外……我最感兴趣的部分,完全数的表格,以及根户最想了解的友爱数的表格。……哎呀!真是令人高兴得不得了!”影山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数字上抚摸,这模样实在超乎其他人所能理解的范围,连雏子似乎也认为这喜悦根本无从谈起,只露出诧异的表情。

“那是什么声音?”最先察觉的是仓野。

如同封闭的漆黑盒子,“黑色房间”里轻轻响起一种奇妙的声音,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白蚁在一齐啃咬木材,又如上万只昆虫振翅齐飞,虽然其中夹杂着里间传出来的《恶魔的振颤音》小提琴乐曲,但这种嗡嗡声却清晰高亢,不绝于耳。

“是从书房传来的吧?”杏子若无其事地说。

“好像是。但这是什么声音呢?”布濑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摇头走向房门。“喂,真沼!大家都到了,你现在应该露个面……嗯?连门都锁上了!喂!真沼、真沼!”

布濑敲了敲房门,但是无人回答。他茫然转身看着其他人。“奇怪啊!十分钟前他才把收音机换成唱片,难道会睡着了?但是还锁上了房门……”

仓野也心不在焉地接着说:“刚才我也曾扭动门把,是锁上的没错。”

“啊?我开门的时候并未上锁啊!”雏子的说法让人感到很意外。

“什么?雏子,你进过那边的房间?”

“嗯,我只是看了一眼,真沼正在阅读杂志。就在刚才,影山来的时候。”

“什么?我是十五分钟前打不开门的。这么说,真沼先是锁上房门,又再打开,然后又一次锁上的吗?怪了,怎么会这样?……哎呀!对了,刚才的怪声响好像也停止了。”

这时传来的只有《恶魔的振颤音》怪异的曲调,虫鸣般的高音不知不觉变得相当低沉。那阵怪声音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吧。

“奇怪,真奇怪!我房间里应该没有东西会发出那种声音。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布濑,有没有钥匙?”影山可能也感受到不祥的气息,惴惴不安地问。

“正房那边有备用钥匙。我这就去拿。”

布濑说着慌张地站起来,这时外面的房门开了,甲斐到了,他和布濑两个人面面相觑。甲斐也大吃一惊,脸色很难看,嘴里嘀咕着什么没人听懂。

布濑离去之后,甲斐问:“怎么回事?”

杏子还是那样坐在椅子上。“甲斐,你们最喜欢的杀人事件发生了。而且,这次好像还是密室杀人呢!现在正准备勘查现场,你的运气不错啊。”

“杀……杀、杀人事件?开玩笑吧?谁被杀了?”

仓野简单地复述了事情的经过。在他说明结束时,布濑也回来了。所有人立刻聚在书房门外。

杏子说出“杀人”这个字眼使不可思议的亢奋包围着大家。布濑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锁舌“啪”地松开了,突然敞开的房门前,书房笼罩在如同地狱里的火焰一样无比耀眼的亮光之下。

当然,这是因为大家的眼睛已习惯于“黑色房间”所引起的错觉。布濑等人踏入光亮之中,起初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事态似乎比想像的更令人费解。

书房里空无一人。

出乎布濑的想象,仅是这样一个场景就具有如此恐怖的感觉!书房的西侧的床上有一本摊开着的《新青年》,似乎刚刚还有人在读。正对房门的音响也仿佛刚演奏完,唱机的自动针臂静静地在空中滑动。床对面是嵌入式窗户,牢牢固定在墙壁上。窗户狭窄,无法进出,再加上自内侧紧紧扣住的扣锁,绝对无法从窗外做手脚打开。另外一边是书橱的东侧,严格上说来,这一侧的窗户称不上是窗户,只是将一片厚玻璃嵌入到墙板上。在如此名符其实的密室中,真沼却忽然消失了。

“快看!血!”仓野最先发现异常,大叫道。

所有人回头望向仓野所指的地方。那里矗立一面方形的大镜子,还流动着的鲜红的血液在镜面上画出美丽的图案。

恐怖又极具诱惑的血迹图案。

就算这一切是牧神的恶作剧,也未免太恐怖了。

就在这时,根户姗姗来迟。他听完大家的描述,就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初步决定先紧急召集所有俱乐部的成员。甲斐用书房里的电话通知奈尔兹兄弟和羽仁,但他显得语无伦次……

“嗯,这么说,真沼消失了?”两手抱在胸前的羽仁还是疑惑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仓野说:“是的。虽然无法确定是否发生杀人事件,但就在眼前……这么明目张胆地施实,老实说,我还是无法相信,完全像是在做梦。不,是明明已经醒来,却还相信梦境里的一切。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停用手摸摸额头又按按眼睛,一副情绪不安的模样。

“连仓野都这么认为?真沼该不会是在阅读霍夫曼的作品时,忽然想要化成一阵风吧?我想他的专业不但是心理学,还是超心理学……”曳间说着,再次环视书房。沾在高一米五、宽一米左右的大镜子上的血迹已经变成暗红色。

“布濑,除了这些血迹之外,还有何异常之处?譬如,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之类的……在我们到达之前,已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你们应该勘查过了吧?”曳间边问边走向书橱。

布濑不耐烦地抚摸胡髭,“嗯,我试着仔细调查,却未发现其他异常。并没有东西与真沼一起消失,也没有其他东西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

“真沼没带来背包或其他物品吗?”

“没有。”

“喔……”曳间闷哼一声,从书橱前走开了。

“当然,床底下也……”

“哪里?”曳间卷起垂到地板的床单。

奈尔兹和羽仁也跟着往里瞧。木制床架遮蔽的昏暗中空荡荡的。

“不可能有秘密通道,所以是完美的密室。令人毛骨悚然。”奈尔兹边说边走回“黑色房间”。当他回头看到霍南德时,发现他也全身颤抖。

这天,奈尔兹与霍南德穿的是颜色不同的夏装,奈尔兹的红褐色和霍南德的蓝绿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昏暗的“黑色房间”里,霍南德则显得更加醒目。

曳间逐一审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像在做梦,有的茫然站在那儿,有的则埋坐在“黑色房间”的椅子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仓野还和刚才一样,根户则显得很不安。至于杏子,自己开玩笑说出的杀人事件恰好出现,因此受到了不小的震惊。只见她低头靠在椅背上,时而抬起脸望着根户。甲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百无聊赖地看着杏子和根户,嘴里一直像念咒一样自言自语。

出人意料,最平静的人竟然是影山与雏子。两人相对而坐,抱着厚厚的数值表,正低声谈论这起事件。在曳间眼里,这个像眼镜猴的影山与爱丽丝般的雏子,实在不知拿他们怎么办才好。

“怎么样,根户?虽然心理学上无法解释,但身为数学家,该如何说明1=0这个公式?”

经曳间一问,根户不停搔抓着短发。“1=0吗?这可难倒我了……若是就公式而言,我只能说,我们看不见1-1=0后面那个l……你还是问影山吧!处理现实世界是物理学家的领域。”

被点到名,影山似乎有些不自在。“使不得使不得!我只是个见习侦探。放着著名的侦探不问,也未免……不错,依照物理学的观点来看,牵强地来说,怎么也像是科幻一类。刚才我也和雏子说过,这是很有意思的假定……”

“假定?”

“是的。也就是说,如果将这个‘黑色房间’视为黑洞,那很容易就解释得通了。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只可进入,无法走出的黑洞……”

* * *

[1] 德国后期浪漫派小说家、音乐家,以幻想和怪异相交错的文风而闻名。著有短篇小说《黄金壶》、长篇小说《魔鬼的万灵药》和《公猫摩尔的人生观》等。

[2] 日本杂志《新青年》创刊于1920年1月,其创刊主旨是鼓动乡村青年到海外发展的启蒙杂志。主编森下雨村。后来杂志里鼓动青年雄飞海外的文章渐渐绝迹,演变成了推理小说的专门杂志。

[3] 巴罗克音乐是十七至十八世纪中叶的西方音乐。具有独唱声部和通奏低音所构成的音乐展开、协奏形式和器乐曲的发展、调性的确立等特点。代表音乐家有意大利的蒙特威尔地、科莱利、维尔瓦等,德国的许茨、巴赫、亨德尔,法国的吕里、库伯兰、英国的普塞尔等。

[4] 三世纪在地中海沿岸地区兴起的一种宗教思想运动。认为至高者与人的本我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并在认识的基础上找到了灵魂拯救之道。被视为从基督教正统信仰中分离出来的异端。

[5] 原为浮士德传说中的恶魔。他给予了浮士德所有的快乐,而以夺去浮士德死后的灵魂作为交换。德国大文豪哥德根据这个民间传说,创作了《浮士德》史诗歌剧。

[6] 一六五三年出生于德国,德国著名的管风琴家、作曲家。《卡农》并不是曲名,而是一种曲式,“卡农”字面上是“轮唱”的意思,数个声部的旋律依次出现,交叉进行,互相模仿,互相追随,十四世纪便出现了这种形式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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