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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酵中的青稞酒

时间:2023-08-16 04:25:20

发酵中的青稞酒一文创作于:2023-08-16 04:25:20,全文字数:44716。

发酵中的青稞酒

地切换各种记忆中的画面,像一台幻灯机一样。

眼前是一栋栋崭新的藏式楼房,临街的商铺里,一个小男孩埋头刷着抖音,迎面不断走来手持佛珠,口中喃喃诵经的老人,还有很多穿着时髦,步履匆匆的年轻人。

继续向前,熟悉的平康大院,大门敞开着,似乎在向我招手,只不过它现在变成了一个高端酒店。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平康大院,十年前政府拨款进行了修旧如旧的保护措施。平康大院是整条巷子中唯一的古宅,前后左右都起了藏式新楼。平康大院被团团包裹在当中,有种光而不耀的不俗气韵。它对面的哲康大院,重建后格局大变,原来二层的院落,现在变成了三层,我走进大院,抬头望去,二三楼的走廊里晾满了衣服,门前堆放着各种杂物,挤挤挨挨,拥挤不堪。记忆中二楼楼梯口的卧白家,已经找不到了。

卧白,是藏回。他对男孩们热衷的风筝、弹壳、足球,没多大兴趣,他喜欢唱歌跳舞,尤其喜欢唱印度歌。小时候,围绕八廓街巷子里的居民区,分成东西南北四大块,我们会在“六一儿童节”举行小孩们自己组织的歌舞比赛。卧白是我们北区队的主力干将。我们也喜欢跟他一起玩,因为他时不时会给我们带一点我们没有吃过的回族食物,尤其是他妈妈做的甜点巴苏若,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他还会讲一些我们没有听过的事。比如,他会骄傲地告诉我们,他爷爷是阿訇。他还会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他妈妈洗过肠子。看到我们好奇而略带恐惧的眼神,他会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们长大嫁给了回族,也要洗肠子。”我当时不怎么理解他说的话,但是他妈妈洗过肠这个事一直记得。

“找人吗?”一句浓重的康巴口音,恍惚中我转过神来,看见一楼水池边一位妇女弓着腰边拧衣服边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小伙子他们都惦记我哎

很久没跳舞又唱歌

你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嘟噜嘟喳喳

喳喳喳喳嘟噜嘟噜

一首欢快的印度歌曲《苏尼达之歌》响起,卧白扭动着胖墩墩的身躯,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做着各种搞笑的表情出场了,围观的人们欢呼雀跃。紧接着我们几个女孩肩披纱巾,手上戴着一排排亮闪闪的印度彩色手镯,踩着明快的节奏亮相了。

到了场地中间,看着眼前拥挤的围观群众,我的脸颊开始发烫,步伐因为紧张而变得沉重,手臂也有些僵硬。但我瞥见旁边的白央,一举一动似波浪般舒展、灵动。我努力跟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起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这时我听到围观群众里有人在喊:“伊佐拉!伊佐拉!”紧接着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还有哨声、起哄声。

跳完《苏尼达之歌》,我们几个气喘吁吁地走到场地附近休息,一??个小脸蛋上挂着开心的笑容。这时,卧白手里提着那台从他家里带来的黑色的录音机走到我们跟前,得意地笑着说:“听我的没错吧,看今天现场的掌声,我们的节目肯定能进前三。”看着卧白脸上用黑炭画的胡子已经只剩一侧,我们几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我发现周围很多男孩的目光投向我们这边,因为我们和白央在一起,被人观看,分享他人的目光,就像田里的一株草,共同吸吮着灌溉青稞的水流。瞬间,我有种莫名的不快。这时人群里突然冒出“乌鸦”,他露出一副色眯眯的嘴脸,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美丽的伊佐拉快点长大!”“乌鸦”旁边的一个跟屁虫男孩,吸溜着鼻涕,冲我挤了挤眼。我本能地起了厌恶之心。卧白似乎也勾起了兴致,他用指尖转动着绿色鸭舌帽,兴奋地随口说:“这下伊佐拉和亚努阿里亚出名了。”

白央可能感觉到了什么,马上对我说:“别放在心上。”我费力挤出微笑。他们虽然差劲,然而真正刺痛我的是白央的反应,我意识到,只要我和她站在一起,我就是又黑又胖的亚努阿里亚。想到这些,我的内心翻江倒海,想要挣脱出去,没等宣布最后的比赛结果,我借口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先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变成了脸上有黑痣的阿尼虐玛,白央变成了善良、美丽的朗萨姑娘。梦中,我穿着一身黑色的氆氇藏装在狠劲地抽打衣衫褴褛的白央。早上醒来后,我把梦讲给了妈妈,妈妈说:“沃滋啦,你怎么变成了充满嫉妒心又狠毒的阿尼?0?2?0?2?0?2?0?2?0?2 虐玛。”

夏季过雪顿节,我们全家要去罗布林卡看藏戏、过林卡。记得演到藏戏《朗萨雯蚌》里阿尼虐玛百般为难、虐待朗萨姑娘的场面,妈妈会说:“看那个脸上有黑痣,扮相男不男女不女的就是阿尼虐玛。她之所以那么丑陋,就是因为她内心对美丽善良的朗萨姑娘充满了忌妒。”嫉妒像一条毒蛇,它释放的毒素会像乌云一样吞没天空中其他所有的色彩。妈妈让我记住这点。

那次演出之后,我就找各种理由疏远白央。因为上述缘故,当白央考上了内地西藏班,再也看不到白央的身影时,我只觉得轻松,完全没有半点惜别之情。

我继续在拉萨上初中、高中,后来考上了西藏大学美术系,毕业后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成了一名职业画家。

2016年的某个冬夜。

“一、二、三、啪!”的一声之后,拍卖师说:“成交 。”我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身着现代藏装的漂亮礼仪小姐从观众席引到了嘉宾席上。一下子那么多双眼睛看向嘉宾席,我一时不知道眼睛看向哪里,为了缓和这种不自在,我把身体微微侧着坐在沙发上,看着主持人。这时年轻漂亮的女主持大方地握着话筒说:“刚刚拍卖的最后这一幅画大家有什么想跟作者交流的,现在可以举手。”

“一眼就很喜欢,明暗对比中覆盖在酒坛上牦牛毯的褶皱感和它上面褪了色的红绿绣花松巴靴,透着一种岁月的质感。不过,如果不看作品的名字,我可能就会忽略下面的陶制酒坛!”一身户外装的一个汉族小伙子举手后说。

我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缓缓把身子正过来说:“是的,酒坛在‘溜(牦牛毯)下面只露出了一点,容易被忽略。”

这时一位戴眼镜的中年汉族女性接过话筒兴奋地说:“我特别喜欢这幅画,我在藏工作了二十多年,以前我的老邻居阿玛巴桑啦在家酿制青稞酒,就是这样,只是上面放的不是松巴靴而是她们家孩子的破运动鞋。”

“谢谢!谢谢您的喜欢!”我微笑着表达着我的谢意。

这时主持人问:“时间有限,最后我们请收购这幅画的朋友说一下,为什么那么多幅画中单单选择了它?”

我看到观众席中最后一排,站起了一位身材高大、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用他那洪亮的嗓音说:“我不懂画,不过这一幅画很适合放在我们企业的文化展厅里。”

话音刚落,主持人追问道:“方便讲一下,是什么内容的文化展厅?”

“当然可以,我们企业是做青稞酒的,在我们厂房隔壁专门布置了一个青稞酒的民俗文化展厅。”

“太好了,这样就交相辉映了!”主持人话音刚落,阵阵掌声响起。

主持人调整了一下姿势,面向我问:“您这次带来的三幅作品都跟青稞酒有关系,您能分享一下这背后的创作想法吗?”

我一时语塞,脑海里本能地浮现出很多画面,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笨拙地说:“因为我看见青稞酒就会想起我的一个朋友!”

旁边的主持人面露俏皮地说:“他很喜欢青稞酒吗?”

“她讨厌青稞酒。”

主持人尴尬地一笑说:“看来这背后有很多故事,留个悬念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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